希思羅機場的監控盲區裏，我盯著手機屏幕上那個模糊的人影。雲翼——或者說11號樣本——正在滑鐵盧車站的穹頂下喂鴿子。林萱的黑客朋友剛傳來這組實時畫麵。
    "他每三天會出現在同一個位置。"林萱調整著耳機，"但genee的人已經盯上那裏了。"
    她指著畫麵邊緣兩個穿風衣的男人。其中一人抬手看表的姿勢很刻意，袖口閃過金屬光澤——是微型掃描儀。
    球球在我腳邊不安地轉圈。自從注射了張教授的抑製劑，我左眼的瞳孔會在緊張時變成豎條形，此刻正火辣辣地疼。更糟的是，我能聞到五十米外洗手間的消毒水味，這嗅覺敏感度絕對不正常。
    "計劃是?"我壓低棒球帽簷。
    林萱遞來一副智能眼鏡："王董在車站安排了接應，但我們得先..."她突然噤聲。屏幕上，雲翼猛地抬頭，視線直刺攝像頭，仿佛透過電子設備與我們四目相對。
    下一秒，他轉身疾走，那兩個風衣男立刻追了上去。
    "見鬼!"林萱抓起背包，"他們觸發了麵部識別警報!"
    我們逆著人流衝向地鐵通道。球球突然狂吠，拽著我的褲腿往反方向扯。順著它焦躁的視線，我看到月台盡頭有個戴漁夫帽的身影正翻越護欄。
    "是雲翼!"我本能地追過去，卻在奔跑中感到一陣眩暈。心髒像被無形的手攥住，血液裏仿佛有千萬隻螞蟻在爬。二十米外，雲翼也突然跪倒在地，痛苦地捂住胸口。
    林萱的驚呼聲中，我們同時抬頭。某種超越五感的聯係在空氣中震顫——我清晰地感知到他的存在，就像感知自己延伸出去的肢體。
    "歡喜!小心!"
    林萱的警告晚了一秒。穿風衣的男人從側麵撲來，針管寒光閃閃。我側身閃避，動作流暢得不像人類，卻在反擊時被某種力量牽引著轉向——雲翼正在十米外做出完全相同的格擋動作。
    風衣男驚愕地瞪大眼睛："樣本間共鳴...這不可能..."
    林萱趁機用電擊筆放倒了他。我們架起仍在顫抖的雲翼，衝進即將關閉的地鐵車廂。車門合攏的瞬間，我看到至少六個genee特工在月台上狂奔。
    "你們...是誰?"雲翼的嗓音像砂紙摩擦。他摘掉漁夫帽，露出耳後那個月牙形胎記——比我的顏色更深，邊緣呈現不自然的鋸齒狀。
    "7號樣本。"我伸出左手腕內側的條形碼疤痕，"這是林萱，她..."
    "我知道她。"雲翼突然抓住林萱的手腕，鼻翼翕動，"你身上有實驗室的味道。不是近期接觸，是...烙印。"
    林萱臉色煞白。地鐵駛入隧道，黑暗籠罩了三張震驚的麵孔。
    泰晤士河南岸的廢棄教堂裏，雲翼用打火機點燃蠟燭。火光映照下，他的瞳孔時而圓潤時而細長，像在兩種形態間掙紮。
    "我們被設計成會互相吸引。"他脫下外套，露出後背大片羽毛狀的疤痕，"遊隼和雪貂在自然界是共生關係。雪貂把鳥趕出洞穴，遊隼在空中捕捉。"
    他調出手機裏的一張基因圖譜，與張教授給我的驚人相似，隻是標記位置不同："當兩個互補樣本靠近到一定距離，基因片段會自發重組。"
    "這就是方晴要抓我們的原因?"我握緊林萱的手，"湊齊拚圖完成進化?"
    "不止。"雲翼突然劇烈咳嗽，吐出一口帶藍色熒光的血，"她在我們dna裏埋了定時炸彈。我撐不過三個月了。"他掀起t恤，腹部皮膚下隱約有東西在蠕動。
    林萱突然掏出便攜檢測儀："我需要你們倆的血樣。"
    針尖刺入的瞬間，教堂彩窗突然爆裂！全副武裝的特勤人員索降而入。雲翼抓起我們衝向懺悔室，他的手指關節不可思議地反曲，像鳥爪般扣住暗門機關。
    "往下跳!"他踹開地板活門。下方是湍急的地下河，漆黑的水麵泛著詭異的綠光。
    我猶豫的刹那，某個特勤舉起形似雷達槍的裝置。藍光掃過雲翼的瞬間，他發出非人的尖嘯，背部衣物嗤啦裂開——兩根沾血的骨刺突破皮膚，在空氣中顫抖著展開成半米長的翼膜。
    "他們啟動了誘導劑!"雲翼痛苦地蜷縮，"快走!我會拖住..."
    林萱突然拽住我們倆的手腕，三具身體不可思議地同步躍入暗河。刺骨的河水淹沒頭頂時，我清晰感覺到某種能量在我們相觸的皮膚間流動。雲翼的翼膜在水中舒展，像導航儀般指引方向；而我突然能在絕對黑暗中視物，甚至看清三十米外的排水口。
    二十分鍾後，我們濕淋淋地爬進某個地下管道。林萱的檢測儀發出滴滴聲，屏幕顯示兩組dna正以每秒數百萬次的速度交換片段。
    "天啊..."她聲音發抖，"你們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量子糾纏!基因層麵的!"
    雲翼癱坐在積水中，翼膜緩緩收縮："方晴沒料到的是...三個樣本聚齊會產生新變量。"他看向林萱，"特別是當第三個不是實驗體，卻帶著標記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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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標記?"我猛地轉向林萱。
    她緩緩卷起左袖。肘窩處有個幾乎淡化的針孔疤痕，周圍皮膚呈蛛網狀泛青："我查過出生記錄...1995年12月24日，我在聖瑪麗醫院新生兒icu住了兩周。官方說法是敗血症。"
    管道深處傳來機械運轉的轟鳴。雲翼突然豎起手指："聽。"
    某種高頻聲波讓我的牙根發酸。球球瘋狂吠叫，而林萱似乎完全聽不見。雲翼的翼膜再次不受控製地展開："是定位脈衝...他們在驅趕我們往特定方向走!"
    前方管道突然亮起刺眼白光。我們被迫爬向出口，迎麵是泰晤士河畔的廢棄船塢。月光下，方晴站在集裝箱堆成的金字塔頂端，白大褂像旗幟般獵獵作響。
    "完美!"她鼓掌大笑，"7號與11號產生共鳴，還意外激活了潛在載體!"她指向林萱，"知道為什麽選你父親當監護人嗎？1995年那針抑製劑本該清除你所有實驗痕跡的。"
    林萱踉蹌後退。我擋在她麵前，卻感到脊椎一陣劇痛——某種變化正在體內加速。視力突然增強到能看清方晴眼瞼上的每一根毛細血管，同時聞到雲翼血液裏越來越濃的腐臭味。
    "涅盤協議已啟動。"方晴舉起平板電腦，屏幕顯示兩組螺旋結構正在融合，"72小時後，你們要麽成為新人類的神，要麽在基因崩潰中變成一灘原生質。"
    集裝箱陰影裏走出更多特勤人員。我壓低聲音問雲翼："能帶一個人飛嗎?"
    他苦笑："剛長出來的翅膀，而且..."話未說完，他突然咳出大灘藍血。
    林萱突然按下手機某個按鍵。遠處傳來爆炸聲，genee的人紛紛回頭。她趁機拽著我們跳進河裏："王董的"煙花"!"
    我們在冰冷河水中沉浮。方晴的尖叫聲中，雲翼的翼膜本能地包裹住林萱，而我抓住他的腳踝。某種奇特的協調性讓我們三人在激流中保持驚人平衡，仿佛共享同一個神經係統。
    當終於爬上岸時，大本鍾正敲響午夜。林萱的檢測儀突然發出尖銳警報——我的dna圖譜上，代表雪貂基因的片段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張。
    "她在遠程激活休眠基因。"雲翼擦著嘴角的血，"等雪貂基因占比超過30，你就會..."
    "變成怪物?"我苦笑。
    林萱突然緊緊抱住我："不，我們會找到辦法。"她調出一組新數據，"我的基因裏有某種抑製因子，可能是當年實驗的意外產物。如果能提取重組..."
    雲翼的瞳孔驟然收縮："三進製穩定!兩個實驗體加一個攜帶者，這才是完整拚圖!"他激動地抓住我們，"方晴犯了個致命錯誤——她不知道林萱的存在!"
    河對岸警笛大作。我們躲進橋洞時，我注意到林萱正無意識地撫摸左肘那個疤痕，眼神複雜得令人心碎。她究竟還藏著多少秘密？而我又將在何時徹底失去人類形態？
    球球突然豎起耳朵。順著它的視線，我看到一隻遊隼掠過倫敦眼，羽翼在月光下泛著不自然的金屬光澤——genee的無人機還是追蹤過來了。
    雲翼的翅膀不安地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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