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貂的鼻子冰涼涼的，像顆小小的黑珍珠。它此刻正貼在我的手背上，金色瞳孔裏旋轉的螺旋紋路與陽光形成奇妙的光影遊戲。三天了，這個小家夥不吃不喝，卻精神抖擻地在寵物店裏巡視，仿佛在驗收自己的領地。
    "它看你的時候..."林萱把咖啡杯放在櫃台上，手指無意識地繞著發梢，"像是在讀取什麽數據。"
    咖啡的香氣混著她洗發水的味道飄過來，我這才意識到我們之間的距離近得能數清她的睫毛。自從北極回來後，某些東西在悄悄改變。她不再刻意保持安全距離，而我發現自己會記住她每天換的發繩顏色——今天是薰衣草紫。
    小雪貂突然立起上身，前爪搭在我手腕上。瞬間的刺痛感過後，我的視野裏浮現出重疊影像：林萱站在貨架旁整理寵物零食的畫麵，與另一個時空裏穿白大褂的林博士重疊在一起。
    "它想告訴我們什麽。"我揉著太陽穴，那些不屬於我的記憶碎片像退潮般消失，"你母親最後的研究..."
    林萱的咖啡杯停在半空。陽光透過玻璃窗在她側臉投下細碎的光斑，我能看見她瞳孔微微收縮的樣子——自從基因逆轉後，這是她殘留的唯一變異特征。
    "我去拿母親的筆記本。"她轉身時發梢掃過我的下巴，留下淡淡的橙花香氣。
    二樓儲藏室改造成的臨時實驗室裏，小雪貂輕盈地跳上書架，用爪子精準地推開第三排的解剖學圖鑒。後麵藏著的保險箱應聲而開——明明沒有人告訴過它密碼。
    "這不可能..."林萱的聲音輕得像羽毛落地，"這個保險箱需要母親的視網膜和指紋..."
    小雪貂歪著頭，金色瞳孔裏流轉著狡黠的光。它叼出一枚水晶u盤放在我掌心，冰涼的觸感立刻讓皮膚浮現出淡金色的紋路——和北極祭壇上一模一樣的螺旋圖案。
    電腦屏幕亮起的瞬間，小雪貂突然竄到我肩上，毛茸茸的尾巴環住我的脖子。全息投影展開成三維星圖，林博士的影像站在我們麵前，身後是旋轉的dna鏈模型。
    "如果你看到這段記錄，說明"鑰匙"已經找到合適的宿主。"影像中的林博士疲憊地揉著眉心，"基因鎖不是武器，而是上古文明留下的生命調節器。它能修複生態係統的基因損傷，但需要特定基因組合才能安全激活。"
    畫麵切換成兩組dna序列的對比動畫，一組標著"7號"，另一組標著"林"。
    "歡喜的雪貂基因是穩定劑，而萱兒的..."林博士的影像突然轉向鏡頭，眼神溫柔得讓人心碎，"是我用自己基因改造的催化劑。隻有你們共同存在，才能避免基因潮汐的崩潰效應。"
    林萱的手指緊緊攥住實驗袍下擺，指節發白。我悄悄伸手覆上她的手背，感受到細微的顫抖。小雪貂用濕潤的鼻尖碰了碰我們的交疊處，某種溫暖的波動在皮膚接觸處蕩漾開來。
    "小雪貂是..."
    "最後的保險裝置。"林博士的影像微笑起來，"當兩個宿主達成生命共振時，它會完成最終調試。"
    投影突然熄滅，實驗室陷入寂靜。窗外開始飄雪，細碎的雪花粘在玻璃上，像誰撒了一把鹽。林萱的呼吸聲清晰可聞，帶著輕微的哽咽。
    "所以母親讓我接近你..."她聲音裏的顫抖像蝴蝶振翅，"不隻是為了研究..."
    小雪貂突然跳到我們之間，前爪按住我的左胸，又按住林萱的。奇妙的心跳同步發生了——我的胸腔裏傳來雙重心跳聲，一組快一組慢，漸漸融合成相同的頻率。
    "它是在..."
    "教我們如何共振。"我鬼使神差地向前傾身，額頭貼上林萱的。她的皮膚帶著陽光的溫度，睫毛掃過我臉頰時像羽毛筆劃過羊皮紙。
    某種超越語言的理解在觸碰間流淌。我看到六歲的小林萱獨自在實驗室過夜，看到她在大學圖書館熬夜寫論文，看到她第一次發現母親筆記時的震驚...而她或許也看見了我被遺棄在寵物店門口的那個雪夜，看見我與每隻小動物道別時藏在笑容後的不舍。
    小雪貂滿意地叫了一聲，跳回電腦桌。它的毛發在暮色中泛著珍珠般的光澤，尾巴尖兒輕輕擺動，像在指揮一場無聲的交響樂。
    樓下突然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音。
    我們衝下樓梯時，寵物店已經一片狼藉。三個穿黑色戰術服的人正在用特製網兜捕捉球球，而雲翼被某種藍色凝膠固定在牆角，他的翼膜被特殊材質的夾子鎖住，嘴角滲出血絲。
    "方晴的殘黨！"林萱立即啟動藏在收銀台下的防禦係統，但對方顯然早有準備——為首的男子抬手射出的幹擾器讓整個電路癱瘓。
    小雪貂從我肩頭化作一道白光，精準地咬住襲擊者的手腕。驚人的是，被咬處沒有流血，而是浮現出與祭壇相同的螺旋紋路。那人驚恐地看著自己的手臂逐漸透明化，肌肉組織像被解構的積木般重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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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因具現化..."林萱倒吸一口冷氣，"它能直接改寫生物基因序列！"
    剩下兩個襲擊者轉身就逃，卻被突然暴漲的藤蔓纏住雙腳——王曉雨不知何時出現在後門，她的眼睛在昏暗處閃著貓科動物的微光。自從基因逆轉後，這是她第一次展現出變異能力。
    "他們身上有方晴的追蹤器。"她踢了踢被藤蔓捆成粽子的人，"genee的殘黨正在重組。"
    小雪貂跳回我肩上，驕傲地昂著小腦袋。它金色的瞳孔裏，螺旋紋路旋轉得更快了，像是在進行某種複雜的計算。被它咬過的襲擊者此刻癱坐在地上，驚恐地看著自己恢複正常的手臂。
    "你...你們根本不明白自己在玩火！"他嘶吼道，"基因鎖隻是冰山一角，真正可怕的是..."
    小雪貂突然尖銳地叫了一聲，那人立刻像被按了靜音鍵般張大嘴卻發不出聲音。我手臂上的金色紋路微微發燙，某種古老的保護機製被觸發了。
    夜深人靜時，我獨自坐在修複好的寵物店櫥窗邊。小雪貂蜷在我膝頭打盹，它的每一下呼吸都帶著細小的光點，像把星河含在了嘴裏。玻璃映出我的倒影，還有不知何時站在身後的林萱。
    "雲翼帶他們去警局了。"她換上棉質睡裙，發梢還滴著水，"王曉雨說想暫時留下來幫忙。"
    我點點頭，手指無意識地梳理著小雪貂的毛發。月光透過玻璃窗，在我們之間流淌成銀色的河。林萱突然蹲下來與我平視，她的眼睛在暗處像兩泓清泉。
    "歡喜。"她極少這樣直接叫我的名字，"如果基因鎖選擇我們是有原因的..."
    小雪貂適時地醒過來，輕盈地跳到她肩上，用尾巴掃過她的臉頰。林萱笑了，那個笑容讓我想起北極冰層下折射的陽光。
    "也許不是因為我們的基因。"我輕輕握住她的手，金色紋路與她的體溫相得益彰，"而是因為..."
    她突然湊近，吻去了我後半句話。那個吻帶著咖啡和橙花的味道，還有一絲鹹澀——不知是誰的眼淚。小雪貂發出滿足的呼嚕聲，跳下去時故意碰倒了桌上的八音盒。《雪絨花》的旋律流淌而出，與窗外飄落的雪花共舞。
    三個月後的早晨，寵物店新掛的招牌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奇緣庇護所：特殊動物與特別的人"。林萱正給新來的耳廓狐做檢查，她白大褂袖口露出的手腕上，淡金色的螺旋紋路已經蔓延成藤蔓圖案。
    小雪貂蹲在展示櫃最高處，像個驕傲的監工。自從那晚之後，它展現出越來越多不可思議的能力：能讓枯萎的植物複蘇，能讓暴躁的動物平靜，甚至能短暫地讓雲翼的翅膀重新飛起來——雖然每次都會累得睡上一整天。
    王曉雨成了我們的得力助手，她與球球配合無間，能輕鬆製服最凶猛的變異動物。而雲翼在隔壁開了家飛行主題咖啡館，他的翼膜雖然不能長途飛行，但足以在露台上為客人表演短距離滑翔。
    至於那個八音盒，它現在放在收銀台最顯眼的位置。每當有新來的動物緊張不安時，林萱就會打開它。《雪絨花》的旋律響起時，小雪貂總會跳過來，用尾巴打著拍子。
    今天有對年輕夫婦帶著自閉症孩子來訪，小男孩死死盯著小雪貂，突然伸出手。在所有人反應過來前，小雪貂已經躍入他懷中。金色的瞳孔與人類的眼睛對視，某種無聲的交流在進行。
    "它說..."小男孩突然開口，聲音清脆得像冰棱相撞，"每個不一樣的人，都是被宇宙親吻過的星星。"
    年輕母親捂住嘴哭了。林萱悄悄握住我的手，她掌心的溫度與金色紋路一起，溫暖得讓人眼眶發熱。
    小雪貂轉頭對我們眨眨眼，它尾巴尖兒上的光點組成一個完美的愛心形狀，轉瞬即逝。我知道，這是基因鎖送給世界的情書——用最特別的方式，說著最平凡的道理：
    愛，是生命最終的共振頻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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