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拉薩·倫敦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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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倫敦的雨比上海冷得多。
    我站在剛租下的店麵裏,看著雨水順著玻璃窗蜿蜒而下,在窗台上積成小水窪。這間位於caden區的小鋪麵,曾經是家印度咖喱店,現在牆上還留著斑駁的咖喱粉痕跡和幾張褪色的寶萊塢海報。
    "至少不用重新申請餐飲執照。"房產中介操著濃重的東歐口音說,"通風係統都是現成的。"
    我點點頭,手指撫過斑駁的磚牆。這裏離雨晴工作的國際學校隻有二十分鍾地鐵,距離雪兒上學的地方更近。雖然比不上上海"喜晴閣"的規模,但在倫敦,這已經是預算內最好的選擇。
    手機震動,雨晴發來消息:【校董會剛結束,情況不太好。晚上見麵聊?】
    我回複一個擁抱的表情,然後繼續研究店麵布局。門口應該掛什麽樣的招牌?藏式風格會不會太突兀?在上海,我們的漢藏融合設計備受好評,但倫敦...    抬頭看見一位銀發老太太,穿著burberry經典款風衣,手裏牽著條暴躁的吉娃娃。
    "您有什麽事?"我用英語問道。
    "你要在這裏開什麽店?"她眯起眼睛打量我,"不會是又一家廉價外賣吧?這條街已經有四家印度菜、兩家中國快餐了。"
    "是文化酒吧,"我盡量友好地解釋,"主打西藏傳統飲品和文化交流。"
    "我是藏族,來自中國西藏。"我保持微笑,"我們提供正宗酥油茶和青稞酒,還會舉辦文化交流活動。"
    沒等我回應,她就氣衝衝地拽著狗離開了。我站在原地,手心冒汗。玻璃窗映出我的樣子——黑發、高顴骨、典型的安多藏族麵孔。
    傍晚,雨晴來到臨時租住的公寓時,臉色比倫敦的天氣還陰沉。她脫下被雨水打濕的ax ara大衣——這是她為了新職位特意購置的"戰袍"——直接癱在沙發上。
    "校董會怎麽了?"我遞上一杯熱可可。
    她苦笑:"布萊克爵士,就是那個伊頓公學畢業的老紳士,質疑我為什麽要在課程中加入"多元文化視角"。"
    "他具體說了什麽?"
    “不談政治。”
    我握緊她的手。雨晴的手冰涼,指甲上還留著在上海時做的藏式花紋美甲,藍色蓮花已經有些剝落。
    "其他校董呢?"
    "一半支持他,一半觀望。"她歎氣,"校長私下告訴我,明年布萊克就要退休了,讓我"低調過渡"。"
    雪兒從房間跑出來,撲進雨晴懷裏:"媽媽!歡喜叔叔今天被人欺負了!"
    雨晴驚訝地看向我。我原打算晚些時候再說這事。
    "社區臉書群都傳開了。"
    帖子配圖是偷拍的我站在店門口的照片,評論區一片混亂。
    雨晴快速滑動屏幕,眉頭越皺越緊:"這比我想象的嚴重。歡喜,這可能影響你的簽證。"
    我心頭一凜。作為雨晴的未婚夫我們決定在倫敦注冊結婚),我拿的是配偶簽證。
    "明天我去找社區負責人談談。"雨晴切換回幹練的校長模式,"雪兒,你作業做完了嗎?"
    雪兒撅嘴:"做完了。媽媽,周五學校有國際文化日,我想表演藏族舞蹈。"
    我和雨晴同時愣住。雪兒隻在視頻裏看過藏族舞,更別說學習了。
    "寶貝,你連藏語都隻會說幾句問候..."雨晴委婉地說。
    "歡喜叔叔可以教我啊!"雪兒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我,"我們可以表演《文成公主》,我演公主,你演鬆讚幹布!"
    我忍不住笑了。七歲孩子的單純有時是最好的解藥。
    "好,"我揉揉她頭發,"但你要先學會用藏語自我介紹。"
    那晚,等雪兒睡了,我和雨晴坐在狹小的廚房裏製定應對策略。雨晴拿出筆記本電腦,列出caden區有影響力的社區領袖名單。
    "這位格林女士是社區委員會主席,"她指著一個笑容和藹的中年女性照片,"她女兒在我們學校讀五年級,非常喜歡中國文化。"
    "我們可以邀請她來試營業?"
    "更好的辦法。"
    我驚訝於她的策略思維:"林校長,你真是個天生的政治家。"
    "不,"她苦笑,"隻是個必須學會在體製內生存的少數族裔女性。"
    第二天,雨晴請假陪我去見格林女士。這位紅發女士果然如照片般友善,但對西藏話題仍保持謹慎。
    "我很欣賞文化交流的理念,"她為我們倒上紅茶。
    "我理解。"我拿出準備好的企劃書,"所以我們想聚焦在傳統文化本身——音樂、舞蹈、飲食,不涉及任何政治。"
    格林女士翻看企劃書,目光停在"漢藏雙語兒童工作坊"上:"這個想法很妙。現在很多學校都在推中文教育,如果能加入藏族元素..."
    "我女兒雪兒會在文化節上用中英藏三語表演。"雨晴適時補充,"她父親是漢族,歡喜是藏族,這種混血文化身份本身就是最好的橋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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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社區中心時,陽光罕見地穿透雲層。雨晴挽著我的手臂,腳步輕快了許多。
    "你看到了嗎?"她小聲說,"當我說"混血文化身份"時,她眼睛亮了一下。"
    "因為這是他們能理解的敘事。"我點頭,"不是非黑即白的政治立場,而是多元融合的家庭故事。"
    接下來兩周,我們全力籌備兩件事:店麵裝修和雪兒的表演。我放棄了傳統藏式風格,轉而采用更現代的融合設計——藏式吉祥結與倫敦地鐵圖結合的藝術裝置,唐卡色彩的霓虹燈招牌,還有一麵讓顧客留下"和平寄語"的互動牆。
    雪兒的排練則充滿歡笑。我們簡化了《文成公主》故事,隻保留公主離開長安時唱的思鄉曲和到達拉薩時的歡慶舞。雪兒學得很快,隻是藏語發音總帶著奇怪的倫敦腔。
    "tsering yin a?"(你叫次仁嗎?)她嚴肅地練習自我介紹,"ngap tashi khyabrang yin."(我叫紮西歡喜。)
    "不對。"我忍俊不禁,"是ngai tashi khyabrang yin."
    "ngai...tashi...khyabrang..."她舌頭打結,然後突然換成流利英語,"hy is tibetan so hard? can"t i just say "hi, i" sno"?"
    雨晴從廚房探頭:"雪兒,說好要學三語的。"
    "fine!"雪兒誇張地歎氣,"zish say "i" sno", zangyu say...say..."她又卡住了。
    文化節當天,學校禮堂座無虛席。我和雨晴坐在前排,看到不少熟悉麵孔——社區委員會成員、學校老師,甚至幾位校董。布萊克爵士也來了,坐在後排,表情嚴肅。
    "緊張嗎?"我低聲問雨晴。
    她今天特意穿了藏青色旗袍,領口別著我送她的綠鬆石胸針:"比第一次上法庭還緊張。"
    燈光暗下。主持人宣布:"接下來請欣賞三年級學生sno in帶來的特別表演——《來自世界屋脊的問候》。"
    雪兒走上台,穿著雨晴連夜改小的藏裝——用我的舊藏袍改的,下擺繡著雪山和泰晤士河交織的圖案。音樂響起,是我錄製的傳統紮木聶琴伴奏混搭電子樂。< sno."她清脆的童聲響徹禮堂,"i" f cf british, and today i ant to sand..."
    這個開場白讓全場會心一笑。接著雪兒用中文、英語交替講述文成公主的故事,最後用藏語唱了一小段民歌。雖然發音不完美,但那份純真打動了所有人。當她跳起簡單的藏族舞步時,好幾個家長跟著節奏拍手。
    表演結束後,掌聲經久不息。布萊克爵士是第一個走到我們麵前的人。
    "出色的表演,林校長。"他微微頷首,語氣比上次緩和許多,"我孫女carissa非常喜歡。她在考慮明年選中文作為第二外語。"
    雨晴優雅地致謝。我注意到老紳士的目光不時瞟向我,顯然在猜測我與雪兒的關係。
    格林女士帶著幾位社區代表過來,熱情地邀請我們參加下月的社區文化節:"雪兒的表演太棒了!我們希望能有更多這樣的文化交流。"
    回家的地鐵上,雪兒累得在雨晴懷裏睡著了。車廂輕微搖晃,窗外倫敦的夜色流動如河。
    "今天是個轉折點。"雨晴輕聲說,"布萊克的態度軟化了不少。"
    我捏捏她的手:"你女兒是個天才外交家。"
    "是我們的女兒。"雨晴糾正道,眼中閃著溫柔的光,"歡喜,我在想...也許我們不該隻開酒吧。"
    "嗯?"
    "今天有三位家長問我是否提供私人的中國文化課程。倫敦有巨大的多元文化教育需求,而我們恰好有這方麵的專業知識和...特殊家庭背景。"
    我心頭一亮:"你是說,把酒吧和文化教育結合起來?"
    "就像在上海做的那樣,但更係統化。"雨晴越說越興奮,"可以申請教育基金支持,與學校合作..."
    地鐵駛入隧道,車窗變成一麵模糊的鏡子,映出我們依偎的身影。在這短暫的黑暗中,我突然看清了一件事:無論在上海還是倫敦,我們的核心從未改變——用自己獨特的方式搭建文化橋梁。
    "就這麽定了。"我說,"酒吧二樓可以做教室,周末開工作坊。不過得先解決一個關鍵問題..."
    "什麽?"
    "教會雪兒正確發音"紮西德勒"。"我笑道,"不然我們的文化課要鬧笑話了。"
    雨晴靠在我肩上笑起來,驚醒了半夢半醒的雪兒。    我和雨晴相視一笑。
    在這飛馳的地鐵車廂裏,在泰晤士河下的隧道中,一個小小的文化奇跡正在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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