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裏，“我”站在血紅色的大地上，地麵微微蠕動，四周滿是紅色的，隨風飄揚的晶體。再往上，布滿符文的天空中，幾十數百道流星，正拖著尾焰，朝我奔來。
    仔細去看那些“流星”，可以發現，它們並非石頭，而是鮮活的生物，有些緩緩起伏著，像是沉睡時的呼吸。有的則張牙舞爪，不可名狀的模樣時刻向外界傳遞著惡意。還有的，似曾相識，比如某個“流星”，是由無數根蠕動的長線編織而成。
    無論是何種構成，它們行駛方向的盡頭，似乎都是“我”。不過還好，畫麵是“單調無趣”的，它們有墜落的氣勢，但與“我”之間的距離，始終不曾減少。
    “來找你了，在門口。”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蘇醒，可那不似從前“美好”的噩夢，讓我有點擔心，今天要奔赴的那個任務。
    ——
    美洲的這片雨林，被稱為地球之肺，目之所見，皆是鬱鬱蔥蔥的林木和縱橫交錯的水係。與之相對的，這裏人類的蹤跡也比較少，相較於之前去的，東南亞那邊的雨林，“原始”得多。
    於後勤部門而言，這是件難得的好事，終於不用費力將一大堆的“證據”無效化。對我們來說，也算是件好事，因為道路不便，隻能直升機一路送達目的地，自上而下地閱覽雨林風光，既省了趕路的力氣，也保障了心情的愉悅。
    “肉眼來看，的確看不出區別呀。”
    “嗯，和之前雨林裏的一樣，它與本地生態融為一體，隻是借此吸收能量，如果不是意外發現，它真的不會被認為是異常。”
    “或者說，祂已經成了這裏的一部分，成為了地球的一員。”
    經典問題，如果一個生物長的像人，行為舉止像人，思維模式像人，但並不是由精卵結合發育而來，那它能被稱作“人類”嗎？生物學的答案，和社會學的答案，可能就不一樣了。
    同樣的，如果雨林地下的那個存在，和整個大洲上的植物都建立了聯係，甚至是將它們完全變為自己的一部分，並以“正常的方式”進行生命活動，我們是該始終將其看作“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災禍，還是基於現實，認可祂成為生態的一部分？
    看著繁盛的雨林，類似的，有的沒的，奇奇怪怪的想法在腦海裏快速閃過，比如說，如果能把“血肉枝葉”反向同化成類似的自然生態，是否就不用付出令人歎惋的諸多犧牲了......
    不過再仔細想想，如果祂能同化整片雨林，接著同化整個大洲，甚至...那到最後，植物同化完了，大概率就會到動物了，人類，也會成為祂的一部分。
    所以，“血肉枝葉”那種明目張膽的吃吃吃和“雨林”這種潛移默化的同化，到最後，好像也沒多大差別。前者是一無所有，後者，則是徒留軀殼。
    “我們最後，終究是要解決整個雨林下的存在吧。”
    “如果可以，基金會不希望有這種人類根本無法...嗚，揣測的力量廣泛存在於這麽大的一片土地，但現在，以及之後的很長時間，都很難有能力解決整個雨林下麵的麻煩。”
    “研究員們據現有的情報推測，想要清除掉祂，至少要先燒掉六成以上的雨林，這是完全無法接受的。”
    “額...好吧，至少比起將雨林交給利欲熏心的資本家，這也算是保護環境了。”視野之中，茂密的雨林出現了大麵積的缺口，很顯然，那就是目的地。“都二十一世紀了，還有這麽大麵積的燒荒嘛。”
    “嗚...沒辦法，這裏的發展，的確慢了一點。”
    我也知道，就像地球上的糧食足夠所有人吃，可還有很多人在忍受饑餓一樣，文明整體的確是在螺旋向上，但細看一下，發展的快慢之間，隔著一道鴻溝。
    都說先發展再治理是後發國家無奈的必由之路，可有的國家能熬過來，這裏，又要熬到什麽時候呢？這次事件之後，這附近的雨林應該會被強製“保護”起來，那附近的普通人，又要被驅使向何方，繼續“燒荒”呢？
    “如果，我是說如果啊，類似的存在將附近的普通人也同化，但卻讓他們和他們的子孫後代有個更好的生活，這時候，基金會會怎麽處理呢？”
    “嗚......結果導向還是過程導向嘛，這個...真的很難呀。”
    “如果他們的自由意誌存在，現實也符合人們的期待，在解決的成本大於收益時，基金會不會進行幹涉。”3004的聲音響起，作為領導，他的回答就果斷了很多。
    “額，您是有什麽新指令嗎？”之前聽1225說，3004是所有有關z2410工作的總負責人，所以他來頻道裏發言的話，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
    “0307，地下有大量的意識碎片，這些意識構成了數量不明的意識團......”
    簡而言之，研究員們猜測，“血肉枝葉”將先前吃的活物們的意識，在雨林地下排泄了出來。本來混雜無序的意識片段，因為某些原因，又拚湊出了能夠進行一些思考的意識團，並試圖搶奪“雨林”主體的力量。
    有這些意識團在，我們根本沒法仔細探查地下的情況，所以我的任務變更為，想法子和這些意識團交流，找到“血肉枝葉”的線索。但在沒有“共鳴戒指”的情況下，我可能需要主動被那些意識團吞噬。
    因為無法預知被吞噬後的情況，所以3004才提前和我說明情況，如果我不願意的話，基金會倒也還有預案，隻是消耗會大很多——比起一個“免控”的d級耗材，隨便一點設備的損耗都是“浪費的”。
    “啊，既然你們決定這麽做，應該就是最好的選項了吧？那...也沒什麽不可以的。”反正經過一次次事件，我對自己的“免控”能力已經完全信任了，無非是一些意識碎片，我當“法老王”那會，上億人的意識都改過呢。
    “好，任務時間是兩小時，‘星光’會保證你被吞噬時的安全。如果有任何疑問，在行動前，都可以告知我，或者1225.。”
    “0307，如果可以，希望你能留意一下z24101在此停留和離開的具體緣由，這對今後的工作十分重要。”
    “好，好。”
    即使3004不說，我也十分好奇，“血肉枝葉”這種純吃貨，怎麽會對這麽大塊的“肥肉”無動於衷呢，總不能是吃不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