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狗皇帝,等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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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晚櫻剛踏出房門,夜風便卷著淡淡酒香撲麵而來。
不遠處的水榭亭中,一道青色身影獨坐月下,手中白玉杯映著清冷月光。
“盛二小姐,”那人不急不緩地開口,嗓音裏帶著幾分醉意的慵懶,
“莫不是又被什麽邪祟附身了?需要在下這位緝妖司司長為你驅邪麽?”
她循聲望去,認出是那位年輕的緝妖司司長。
記憶中這人雖總掛著副玩世不恭的笑,倒也不是什麽惡人。
盛晚櫻索性攏了攏衣袖,朝亭中走去。
“周司長怎麽一個人在喝悶酒?”她倚著朱漆亭柱問道。
月光透過雕花木欄,在她裙裾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周墨言輕笑一聲,仰頭飲盡杯中酒。
喉結滾動間,一縷酒液順著下頜滑落,消失在衣領深處。
“摯友不在了,”他晃著空酒杯,眼底映著粼粼水光,“當然隻能一人對月而飲。”
盛晚櫻垂眸。
她知道他說的是傅君瀾,津城,破了。
他和沈悅曦雙雙殞命在了那裏。
她聽見自己說,“我姐姐也不在了。”
周墨言挑眉側目,月光流瀉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
此刻他眼中醉意褪去幾分,“你現在的樣子,才像是我見過的盛二小姐。”
“下午那樣,”他隨手又斟了杯酒,“有點像邪祟附身。”
夜風忽然大了,吹得亭角銅鈴叮當作響。
盛晚櫻望著杯中晃動的月影,突然笑了:“有沒有可能,我才是那個邪祟呢?”
周墨言晃酒杯的手頓了頓。
月光下,兩人影子交疊在亭柱上,像一幅水墨丹青。
他忽然仰頭飲盡杯中酒,喉間發出滿足的歎息。“若你是邪祟,”
白玉杯底重重磕在石桌上,發出清脆的聲響,“我就不收你了。”
盛晚櫻怔了怔,隨即笑開。
她伸手取過酒壺,給自己也斟了半杯,“那我就多謝周司長不收之恩了。”
酒液入喉,灼熱一路燒到心底。
遠處傳來更夫沙啞的梆子聲,驚起水邊幾隻夜鷺。
夜風掠過亭角,帶起周墨言垂落的青絲。
他指尖輕敲白玉杯,發出清脆的聲響:“如今你的夫君,勢如破竹,你有什麽看法?”
盛晚櫻晃了晃杯中殘酒,琥珀色的液體映著破碎的月光:“我能怎麽看,就這麽看咯。他可恨死我了,估計巴不得打到華京給我捅八百個窟窿吧。”
周墨言聳聳肩,寬大的青色衣袖掃過石桌:“那倒還不至於。”
他忽然傾身向前,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支著下額,“沒準華京還能反敗為勝呢。”
“反敗為勝?”盛晚櫻狐疑地歪頭。
月光忽然被雲層遮掩,亭中暗了幾分。
周墨言的聲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不如,讓我做你最後的屏障吧,我保護你們母女。”
盛晚櫻怔了怔,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鼻尖:“啊?”
她忽然笑起來,眼中有星光閃爍,“你要有能力,幫我保護好我娘吧,我萬分感激。”
周墨言定定看她片刻,忽然錯開目光,輕聲又問,“你是有什麽事要去做嗎?”
盛晚櫻望向遠處金山寺的方向,月光重新灑落,為她側臉鍍上一層銀邊:“嗯,很重要的事。”
周墨言搖頭笑了笑:“你們每個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
再抬眸,眼中再無醉意,“去吧,我會好好為你們兜底的。”
盛晚櫻轉頭看他,眼中盛滿月光與感激:“謝謝你,周司長。”
夜風驟起,吹得兩人衣袍獵獵作響。
周墨言的聲音幾乎要被風吹散:“會活著嗎?”
這樣的亂世,你還會活著嗎?
盛晚櫻仰頭望向蒼穹,月光在她眸中流轉。
她忽然綻開一個明媚的笑:“嗯,會活著。”
在我自己的世界活著。
周墨言望著她的側臉出神。
月光下,少女的輪廓仿佛透明,勝過從前看過的漫天星火。
盛晚櫻起身,青色裙裾掃過石階,像一片即將飄遠的雲。
“周司長,”她背對著他揮揮手,“若有機會,請你喝更好的酒。”
不過,可能也沒這個機會了。
月光下,年輕的司長獨自坐在亭中,他望著那道遠去的背影,輕聲自語:“好。”
夜露漸重,沾濕了他的衣袖。
大殿下啊,周某已是孑然一身,能算個君子了嗎?
———
金山寺的銀杏葉開始泛黃時,盛晚櫻攙著盛夫人邁過長長的石階。
“姑娘又來了。”掃落葉的老僧合十行禮,袈裟上沾著幾片金黃的葉子。
盛晚櫻淺笑著回禮,順手接過盛夫人手中的香籃。
這段時間,她已將這條路,走了個熟悉。
鍾聲從山頂傳來,驚起一群白鴿。
盛夫人跪在佛前誦經時,盛晚櫻便站在殿外數飛簷上的脊獸。
大夏和大燕的仗,從初夏打到中秋。
她已能閉著眼畫出金山寺的每一處轉角,藏經閣後那條隱蔽的小徑,膳房旁那口甘甜的古井,以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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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目光不自覺地飄向雲端那座金塔。
“聽說夏軍已破雲嶺。”
“我的天,這遲早要打到華京來吧。”
回程時,路上的路人都在小心翼翼的議論著。
盛晚櫻不動聲色地扶住母親搖晃的身形,心中有些好奇皇宮中那個人現在是什麽心情。
山下華京城籠罩在暮靄中,隱約可見幾隊車馬正悄悄駛出北門——那是開始撤離的貴族。
入夜後,周墨言踏著露水而來。
“最遲三日。”他青衣上帶著秋夜的寒氣,“黑甲軍渡過長寧河。”
盛晚櫻點點頭。
自夏軍攻破津城後,水路運輸讓他們如虎添翼,接連拿下北平州、倉川、雲嶺……一道道失守的關隘像被蠶食的桑葉。
直逼大燕腹地。
“明日寅時。”周墨言從袖中取出一個青瓷瓶,“服下可安睡六個時辰。”
他們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
當夜,盛晚櫻看著母親飲下摻了藥的安神湯,又親手為她綰好散落的銀絲。
華京情況難定,所以必須要防患於未然,提前撤離華京最好。
周墨言解下腰間玉佩放在案上,青玉在燭光下流轉著幽光:“易容成你的丫鬟已經候在外麵。”
子時的更鼓從遠處傳來時,盛晚櫻正坐在盛夫人榻前。
她看著婦人睡夢中仍緊蹙的眉頭,伸手輕輕撫平。
“盛夫人,很對不起,您的兩個女兒都不是您真正的女兒。”
“但是,我還是想對你說,娘,好好保重,女兒很愛你。”
如羽毛的吻,輕輕落在盛夫人的額頭。
走出房門。
周墨言正在告訴丫鬟模仿盛晚櫻的模樣。
他忽然頓住,看向真正的盛晚櫻。
“足夠了。”她將鬥篷兜帽拉低,“娘如今...…也看不太清了。”
周墨言看她良久,突然出聲:“盛二小姐。”
“嗯?”
“我還是希望,以後能再看到你。”
盛晚櫻微微一頓,笑道:“那希望下次見麵的時候,你把我娘保護的好好的。”
“好,一言為定。”
“嗯呢,一言為定。”
寅時的霧氣漫過青石板路,馬車車輪轉動,緩緩出了城。
她立於暮色之中,轉身看向了不遠處奪目的金塔。
她將自己的手臂,舞成了個小圈。
再然後,一根纖白的手指,撩甩額角碎發,圓潤的杏眼,露出凶巴巴的神色,
“狗皇帝,等著吧,老娘今天不拆你金塔,讓你睡到安穩覺了,我他喵的就跟你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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