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意思？”林淵滿臉狐疑地回過頭，凝視著黃泉，似乎想要從她的話語中解讀出更多的信息。
    黃泉的臉上浮現出一絲不自然的神情，她輕輕咬了咬嘴唇，然後將那如瀑布般垂落在雙肩上的紫色長發微微向後一捋。這個細微的動作讓她看起來有些局促不安，仿佛內心正經曆著某種掙紮。
    過了一會兒，黃泉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決心般說道：“你讓我感到很熟悉，雖然我並沒有真正見到過你的樣子，但那種感覺卻異常強烈。就好像我們之間存在著某種無法言說的聯係，這種聯係跨越了時間和空間的界限。”
    她的聲音略微低沉，帶著些許迷茫和困惑，“我說過，我總覺得在另一個世界裏，我們已經見過麵了，而且關係絕非一般。然而，這種感覺就如同這光怪陸離的夢境一般，雖然近在咫尺，卻始終無法真正觸及。”
    “那麽我可以告訴你，我也有差不多的感覺。”林淵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用一種相對直白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想法。畢竟，他覺得現在自己的女人緣實在是太好了，好到讓他都有些害怕，甚至快要患上恐女症了。
    “你的聲音很像我的女友。”林淵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說道。說完這句話後，他偷偷觀察著黃泉的反應。
    隻見黃泉微微低下了頭，似乎在思考著什麽。林淵心裏有些忐忑，他不知道自己這樣說會不會讓黃泉感到不舒服。
    過了一會兒，黃泉抬起頭，看著林淵，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然而，林淵卻注意到她的笑容中似乎帶著一絲陰鬱。
    “我可以再問你幾個問題嗎？我…時常會忘記一些事情，所以相比起回憶，我更習慣用‘感受’去捕捉一些東西。答案正確與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當下的反應。”黃泉突然問道，“例如你在客房醒來時，口中曾念起幾個名字，他們是你的夥伴？家人？敵人？你似乎已經和許多人、許多事建立了牢不可破的聯係…請問，你會對失去這種聯係感到恐懼嗎？”
    “如果這意味著他們離去，我會。”林淵沉默片刻後回答道，“因為我失去了太多，以至於我害怕失去，害怕某一天醒來的時候，某些人會離我而去。”
    “嗯…那如果有一片巨大的夢境，它足夠逼真，逼真到與現實無異。那裏沒有生離死別，每個人都能收獲應得的美滿與幸福，並永遠快樂地生活下去。請問，你會願意棲身其中嗎？”
    “我並不會，因為對於我來說，再真實的夢境也是鏡花水月，總有一天還是要麵對那一刻。”
    “那…倘若這美夢注定支離破碎，任何事物都將離去：朋友，親人、陌生人；然後是輕快的風、飛翔的鳥兒、群星…最後是你自己。每一個人，他們記憶中的每個人，那些笑容和眼淚，完成與未能完成的約定…最後都將邁向既定的終局。如果在啟程之初，你便已知曉此行的終點…請問，你還會踏上這段旅途嗎？”
    “我會放棄。”林淵的回答很是不假思索，“我說過，我失去了太多既然會這樣的話，我會選擇去麻痹自己，沒錯，我就是這麽矛盾的人，也幹著矛盾的事。不過真的出現這一天的時候，我會選擇獨自去麵對，即使是萬劫不複，我也不想我珍惜的人，珍惜的物因為我不可預料的事情離開。尤其是這件事已經發生了一次，我無法挽回我摯友的妻子的性命，所以這件事再次發生時，我大概會自責很久吧。”
    “我知道這很難，不必著急作出決定。我說了…答案並不重要。”黃泉稍微放緩了語氣，安慰道，“聆聽、觸碰、思考，由此你將獲得感受——珍惜它，憑借感受，我們做出選擇。多麽有趣啊。方才那一瞬間，仿佛有千百萬個相似而不相同的你，給出了截然不同的回答。這的確是最後一個問題了，謝謝。我們都還有各自的路要走，就此別過吧。”
    “還會再見嗎？”林淵鬼使神差得問出了這個問題。
    “金色的美夢要開始躁動了。在接下來的長夜裏，你恐怕會遭遇許多挫折，見證眾多悲劇，最後…目中所見隻餘黑白二色。”黃泉的嘴角微微上揚，“但請相信，在那黑白的世界中會有一點紅色稍縱即逝，但在你做出抉擇之時，它必將再度示現…”
    “而你，要仔細咀嚼其意義——”黃泉收起了笑容，從林淵的身邊走過，“然後，回到清醒的世界去。”從黃泉眼中流下了血淚。
    “嗚啊——”伴隨著一聲淒厲的慘叫，林淵的腹部突然像是被什麽東西炸開了一樣，鮮血如噴泉般噴湧而出。那猩紅的血液仿佛失去了控製，如潮水般源源不斷地從傷口中湧出，迅速染紅了他的衣服和周圍的地麵。
    林淵的身體因為劇痛而劇烈顫抖著，他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紙，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他緊緊地捂住傷口，試圖阻止血液的流失，但這一切都隻是徒勞。
    當他再次艱難地睜開眼睛時，卻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回到了列車上，而坐在他對麵的，正是眼角掛著淚痕的星。
    “怎麽…”林淵的聲音有些沙啞，他看著星，一時間有些茫然。
    這時，他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臉頰有些濕潤，伸手一摸，才發現不知何時，自己的臉上也已經掛滿了淚水。
    “我可能夢見了一個悲傷的未來…”林淵喃喃自語道。
    而與此同時，星也輕聲說道：“我也是…”
    兩人的聲音交織在一起，仿佛在訴說著同一個可怕的夢境。
    一旁的帕姆看到這一幕，直接被嚇懵了。他瞪大眼睛，看著這兩個突然像是被抽走了靈魂一樣的人，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不過好在他反應還算快，迅速在腦海中組織好了安慰的話語：“聽、聽起來是做噩夢了帕！才剛到阿斯德納星係就碰見這種事…你們可要多小心啊，看樣子，你們對憶質的抵抗力很差。”
    帕姆的聲音雖然有些顫抖，但還是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輕鬆一些，“別在意，夢和現實都是相反的啦。在你們睡著的時候，列車已經抵達匹諾康尼了…”
    “當年的邊陲監獄，現在已經變成這副豪華酒店的樣子了。雖然列車長我也很好奇匹諾康尼如今的樣子，但畢竟沒辦法下車…你們就代我好好感受一下吧。收拾好行李，隨時可以下車帕。記得去後麵找三月乘客，她在等你一起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