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陽的引導下，這位二姐也開始講起了這段時間以來，尋找弟弟的經曆。
    “是...這樣的。”
    “自從我弟弟走失之後，父親就帶著哥哥，一起在昭陽市尋找。”
    “但把整個昭陽市都給找遍了，也沒有找到他。”
    “後來得到消息後，我們在外打工的這些子女也趕緊回來，開始尋找起來。”
    “找了好多年，都找不到一點消息。”
    “父親的心，就開始漸漸變得有點冷了。”
    “他整個人都開始變得頹廢起來，整天什麽事情都不想管。”
    “後來一查才知道，他得了直腸癌。”
    “父親他最後留下來的囑托，就是交代我們，一定要把弟弟給找回來。”
    “這件事，是我們一家人的心願。”
    “二十多年來，母親每天都拿著弟弟的照片，以淚洗麵...”
    說著，姐姐還從背後取出了個紅色的塑料袋。
    而這裏麵裝著的，就是李誌斌小時候的照片。
    一旁的鄧大哥聽到，頓時也來了興趣。
    趕緊湊近了一些，想要一睹為快。
    姐姐把幾張照片拿了出來，李陽這邊，也把照片同步放到了頭頂的大屏幕上。
    第一張，是一個看起來頗為正式的證件照。
    紅底免冠。
    畫麵中的李誌斌，大概二十一歲。
    麵容看上去略顯青澀，穿著一套專門打理過的灰色西裝。
    留著三七分的發型，顴骨微微突出。
    與現在的他，氣質略有不同。
    鄧大哥將其拿在手上，連連點頭，頗感欣慰：
    “對的對的，能看出來。”
    “和現在的他一模一樣。”
    下一張照片。
    是李誌斌當年在塑料廠工作時留下的。
    他穿著一套黑色的大衣，坐在一個看起來像紡織機一樣的機器旁。
    低著腦袋，認真做事。
    幾縷頭發從額前垂下，半遮住了他那雙極為認真的眼睛。
    不知道為什麽，從這個角度來看，當年的李誌斌還頗有幾分帥氣。
    姐姐這個時候，又忽然開口提起往事：
    “他那個時候，還會說一點話的。”
    “有時候會叫媽媽什麽的。”
    鄧大哥一聽，一拍大腿：
    “他現在也會！”
    然後，便迅速做起了手語。
    拉著李誌斌站起，隨後指著他的母親。
    李誌斌會意，脫口而出：
    “媽媽。”
    縱使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年，這深深刻在記憶裏的稱呼，他也無法輕易拋卻。
        有種說法，是說這樣的發音，是因為人類獨特的口腔結構所造成的必然結果。
    但放到現在，更多人也都願意相信，這聲最簡單的稱呼，來自於最樸素真摯的情感。
    在鄧大哥的引導下，李誌斌也轉頭看向了自己的姐姐。
    咿咿呀呀地模仿著口型，吐出了並不標準的“佳佳”二字。
    糾正了幾遍，也沒法現場幫一個聽不到任何聲音的人改變發音。
    雖然略有遺憾，但能做到這種程度，也是相當不易了。
    姐姐感動得熱淚盈眶，主動解釋：
    “因為隔得太久了。”
    “小時候他會叫的，叫得很清楚...”
    話音未落，李誌斌忽然抬起手來，指著頭頂上的大屏幕，滿眼欣喜地脫口而出：
    “爸爸！”
    頭頂上的大屏幕中，放著的正是李誌斌父親生病住院時的照片。
    畫麵中的父親躺在潔白的病床上。
    身體虛弱，骨瘦如柴。
    鼻子上插著氧氣管，一隻手上還打著針。
    身患癌症的他，早已被沉重的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
    可即使是這樣，李誌斌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這個男人。
    方才交流家中情況的時候，李誌斌似乎並沒有聽懂。
    在眾人擔憂的目光中，鄧大哥一筆一劃地，用手語傳遞了大家的話語。
    “爸爸沒有了。”
    “爸爸很想你。”
    “在你走丟之後，爸爸到處找你。”
    “二十多年了，都一直沒有放棄...”
    不論意思翻譯得是否準確。
    聰明的李誌斌，也已經理解了現在的狀況。
    方才屏幕中父親的模樣，已經讓他隱隱感覺到了什麽。
    他猜到了父親的現狀...
    但看到鄧大哥向自己轉述的內容後，還是忍不住，淚如雨下。
    他抽噎著，發出無聲的哭泣。
    仰起頭來，抬起手，指著屏幕中父親的照片，不住地搖頭。
    因為無法隨意溝通，李誌斌在生活裏，時常活得像個局外人。
    這次到來的，本以為是久別重逢的喜悅。
    但家人的死訊，卻接踵而至。
    看著正在平複心情的李誌斌，李陽便也主動開口，轉移了話題：
    “不論是久別重逢的喜悅，還是失去至親的悲痛。”
    “在那之後，還有更多的事情，等著小李去消化，等待著他去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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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先給他一些時間。”
    “趁著現在，我也想聊聊鄧大哥的事情。”
    “我是剛才，在小李兄弟找到自己母親的時候。”
    “鄧大哥在回來的路上，表現出了十分激動的情緒。”
    “我們能夠看得出來，那是真的...發自內心地為一個人感到高興。”
    “同時，當小李兄弟身影落寞的時候，鄧大哥的臉上，也表現出了難過。”
    “我覺得，當我們關愛一個人的時候，便能感受到他的喜怒哀樂。”
    “能夠為他人之憂而憂，為他人之喜而喜。”
    “在這麽多年的相處之中，鄧大哥已然讓自己成為了小李兄弟的一部分。”
    “成為他的口，成為他的耳。”
    “而我們，也正是因為鄧大哥，才了解到了小李兄弟的故事。”
    “其實不光是鄧大哥。”
    “還有我們屏幕上，那些一起關心著小李兄弟的街坊鄰居們。”
    “是他們，在小李兄弟墜入深穀的時候，主動伸出援手，牢牢地拖住了他。”
    “一座城市的溫度，或許並不是取決於有多少燈火。”
    “而是我們能夠感受到的人心。”
    “同時，也是鄧大哥。”
    “是因為他的幫助，才讓我們...讓更多的人，看到了小李兄弟身上的閃光點。”
    “我們都明白人無完人的道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短板。”
    “但我想，一個人能夠在社會上立足，能夠自立於世界，找到自己的生活...”
    “更多的，還是依賴於自己的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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