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黛玉:林家大小姐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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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渡口,風裏帶著水汽。江波蕩漾,倒映著天邊的晚霞,如火如荼。黛玉扶著紫鵑的手下船,鞋尖剛踏上青石板,目光便掃見了那一排熟悉的身影——
賈環一身靛藍長衫,腰係銀絲絛帶,竟比在賈府時精神了許多;繼母吳氏立在他身側,一襲藕荷色襖裙,溫婉含笑;幾個林家老仆站得筆直,臉上盡是掩不住的喜色;還有個三四歲的小童躲在嬤嬤身後,正怯生生地探出頭來瞧她——那是她的異母弟弟,林琛。
黛玉腳步一頓,眼眶驀地發熱。
“林姐姐!”賈環遠遠地揮手,聲音裏透著興奮。
她終於笑起來,唇角彎起,眼角微濕,步伐不自覺地加快。江風拂過她的鬢發,帶起幾縷青絲,襯得她麵如白玉,目若點漆。這是金陵城從未見過的林黛玉——鮮活,明媚,像是褪去了層疊的紗,終於露出了本真的模樣。
“環兄弟倒比從前高了。”黛玉笑著打量他。
賈環撓撓頭,耳根微紅:“林姐姐也是,在信裏總說自己病懨懨的,我瞧著氣色竟比在家時還好些。”
吳氏上前,輕輕握住黛玉的手:“一路上累不累?”她的手很暖,指腹有些薄繭,是常年撫琴留下的。
黛玉搖頭,低聲道:“不累。”頓了頓,又補了一句,“母親。”
吳氏一怔,眼眶倏爾紅了。她抿唇笑了笑,捏捏黛玉的手指,沒說什麽,隻轉頭喚道:“璋兒,來見姐姐。”
那躲在嬤嬤身後的小童猶豫片刻,慢吞吞挪過來,仰頭瞅著黛玉,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像極了他的父親。
黛玉蹲下身,與他平視,溫聲道:“璋兒可還記得我?”
小家夥搖搖頭,又點點頭,忽然伸手摸了摸她發間的玉蘭簪,小聲道:“爹爹說,姐姐和娘一樣好看。”
黛玉噗嗤笑出聲,忍不住一把將他摟進懷裏。小家夥起初有些僵硬,很快便放鬆下來,還伸手環住了她的脖子。
紫鵑遠遠看著,鼻尖發酸——在賈府那些年裏,何曾見過姑娘這般放聲大笑?
林家的馬車寬大舒適,內裏鋪著軟墊,熏著黛玉幼時最愛的沉水香。吳氏拉著黛玉同乘一車,細細問了她在賈府的起居飲食。賈環則騎馬隨在車旁,時不時隔著車窗說些揚州城的新鮮事——誰家茶樓出了新點心,哪處園子辦了詩會,西城河邊的柳樹今年抽芽格外早……
黛玉支著下巴聽,笑得眉眼彎彎。偶爾探手出去,任由春風從指縫間流過,再不像從前那般傷春悲秋,隻覺得這風暖得恰到好處。
馬車穿過鬧市,拐入梧桐巷。遠遠地,朱漆大門已在望,門楣上“林府”二字龍飛鳳舞。門房老張帶著一眾仆役早早候著,見馬車駛近,立刻跪地行禮:“恭迎大小姐回府!”
黛玉下車時,指尖微微發抖。這扇門,這條路,廊下掛著的青銅鈴鐺,牆角那株老梅——一草一木都刻在記憶深處,從未淡去。
“小姐的屋子日日都有人打掃,”老管家林忠抹著眼淚道,“就等著您回來呢。”
黛玉深吸一口氣,踏過了門檻。
推開那扇雕花木門時,沉水香的氣味撲麵而來。
屋內陳設絲毫未動——靠窗的書案上擺著未寫完的《洛神賦》,筆架上掛著常用的紫毫;多寶格裏陳列著幼時收集的雨花石、小泥人;床帳仍是淡青色的軟煙羅,帳鉤上懸著個褪色的香囊,是她七歲時親手繡的。
連妝台上的銅鏡都擦得鋥亮,仿佛主人從未離開。
黛玉緩緩走到書案前,指尖拂過紙上熟悉的字跡。那年匆匆北上,這首《洛神賦》隻寫了一半,如今再看,筆鋒稚嫩得可愛。
“原想著要不要重新布置,”吳氏站在門口輕聲道,“又怕你覺得陌生……”
黛玉搖頭,忽然轉身抱住了她。
林如海回來時,天已擦黑。
他大步穿過回廊,官服都未換下,腰間玉帶叮當作響。待瞧見立在廊下的女兒,腳步倏地凝住——
一別經年,小姑娘已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眉眼依稀是亡妻的模樣,神態卻更見清朗,不再是夢中那個對燈垂淚的孤單身影。
“爹爹。”黛玉喚他,聲音裏帶著笑,又夾雜著些許哽咽。
林如海喉頭滾動,上前將女兒攬入懷中。他身上還帶著刑部衙門的墨香與寒意,掌心卻溫暖如初。
“長高了。”他鬆開手,仔細端詳著女兒,喉間溢出一聲喟歎,“怎麽這麽瘦?”
黛玉破涕為笑:“爹爹還說呢,您鬢邊都有白發了。”
父女倆對視片刻,忽然同時笑出聲來。簷下燈籠搖晃,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終於又重疊在了一起。
此後數日,黛玉徹底拋卻了在賈府時的謹小慎微。
晨起不必再向誰請安,她便睡到自然醒;饞了就讓小廚房做蟹黃湯包,不必顧忌誰的口味;午後或與吳氏對弈,或教琛兒背詩,竟連藥都吃得少了。
這日天氣晴好,她換了男裝,跟著賈環偷偷溜去西郊騎馬。回來時發髻鬆散,裙角沾泥,手裏還攥著一把野花,正撞上前來送賬冊的林忠。
老管家目瞪口呆:“大小姐,您這是……”
黛玉將野花塞給他,笑得狡黠:“替我插瓶罷,要擺在爹爹書房裏。”說罷拎著裙角跑開了,笑聲灑了一路。
林忠捧著花站在原地,恍惚想起十多年前,那個總愛往老爺書房鑽的小姑娘——也是這樣笑著,手裏攥著剛摘的桃花,非要插在官窯瓶裏才好。
那晚林如海對著案頭的野花看了許久,最後提筆在日記裏寫道:“吾家玉兒,終是歸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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