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溫安娜離開，溫念轉頭看周祁。
    “還恨她嗎？”
    周祁想了想，搖頭，“不是不恨，隻是覺得沒必要。”
    “雖然她後來的苦果不是來自於我的報複，無法徹底紓解我的恨，我的不滿，我的所有傷痛，但她確實得到懲罰。”
    “最主要的是，如果不是她的背叛，或許我和你之間就會變成敵人，”他頓了頓，“以前我不知道，但現在的我不敢想。”
    周祁是認真的，他不敢想，如果溫安娜沒有背叛他，他或許會和溫安娜結婚，然後和溫安娜站在同一條戰線，對抗溫念。
    和溫念在一起後，他也複盤過他對溫安娜的感情，有一點，但不多，更多的是因為他把對父母的濡慕之情轉移到溫安娜身上，也因為他們訂婚，溫安娜頂著他未婚妻的名義，他自認要有責任和擔當。
    溫念被他的手包裹著，低喃，“要是變成敵人，也好......”
    “嗯？”周祁沒聽清她說什麽。
    “沒，沒什麽。”溫念可不敢讓周祁知道她說什麽。
    周祁伸手，忍不住在她耳垂下摩挲，不帶任何想法。
    溫念低垂下眼瞼，以前他們沒有確定關係，又瞞著沒有公開，後來哪怕關係確定，沒什麽好瞞，但兩人都忙著，很少同框，她都不知道周祁那麽喜歡對她上手。
    其實也不是多麽越矩的動作，隻是摸摸頭，抓抓脖子，揉揉耳垂。
    帶著幾分寵溺，曖昧。
    或許，這就是生理性的喜歡？
    可他從前也沒有這樣過。
    周祁對上她疑惑的眸子，微笑著攬她的腰，要怎麽解釋從前他那無聊的男性自尊呢？
    其實他沒有說完全，他放過溫安娜的原因之一，是因為他知道溫念現在的身體狀態。
    就像在國外他想過報複言紹，要讓他生不如死。
    但在知道溫念的情況後，什麽報複言紹，通通被他丟在腦後。
    他滿腦子都是惶恐。
    他非常確定，他沒有時間，沒有時間去浪費在不值得的人身上。
    即便不是溫念可能病發，他還有事業，還有公司，還有朋友，還有家人。
    他有太多想法要去完成，他有太多的美好需要去一一實現。
    將自己困在仇恨的天地，他是在消耗自己。
    而現在，他想把時間留給溫念。
    ......
    他眉眼溫柔，溫念也不再多問。
    在醫院她曾經告訴過溫安娜，言紹在海外的經曆，還有他的下場。
    言紹最後也沒有落下好，他害死周祁父母不是有意，但他在害死別人之後依然沒有任何敬畏心，甚至挑釁周祁，為了利益接近溫安娜，慫恿溫安娜甩掉周祁。
    周祁無暇跟他算賬，溫念卻幫他記著。
    但殺人溫念是不幹的，用她的話說，她怕髒了手。
    所以溫念廢了言紹，把他丟到和塗磊一起的施工隊，在國外和塗家父子一起幹活。
    不聽話就挨訓，活幹不好隻能餓肚子。
    和塗家父子不同的是，他們隻要五年後就能回來，而言紹這輩子都別想有出頭之日。
    那一望無際的山巒，言紹除非自己找死，否則他永遠沒有機會。
    ......
    在聽到言紹的結果，溫安娜隻是嘴唇動了動，輕輕點頭。
    “或許是他離開太久，也可能我並沒有那麽愛他，那麽非他不可，我的愛情，似乎很淺薄，淺薄得距離和時間就能消耗殆盡。”
    “相比愛他，我更愛我自己，如果你不提，我都要忘了還有他那麽一號人物。”
    “溫念，相比他拋下我離開，我更在意沒能從你手裏搶奪下溫氏，雖然我確實沒有這個本事。”
    “我知道我不配，但我也想證明自己。”
    “其實，我很羨慕你，有足夠強大的心誌和作為倚仗的能力，而我，還妄想用感情和身體捆綁言紹為我所用。”
    “周祁，挺好的。”
    ......
    周祁很好。
    不用溫安娜說，她也知道。
    淺淺的吻印在周祁唇上，喉間的歎息聲響起。
    溫念踮起腳尖，更加依偎進周祁的懷裏，此刻彼此的眼裏隻有對方。
    溫念再一次病發清醒之後，入目的是一片死亡的白。
    vip的病房，吊瓶，還有空氣中濃烈的消毒水味。
    她的手被緊緊握著，側頭，對上的是周祁布滿血絲的眼，還有他嘴角驚喜的笑容。
    “溫念，你醒了？”
    他趕緊按下床頭鈴，通知其他人。
    很快，腳步聲紛遝而至，還好vip病房很大，那麽多人進入也不嫌擁擠。
    明珠，蒼鷹，空蒙，還有她的兩個舅舅。
    包括怪醫麻仁。
    周祁小心翼翼扶她坐起來，讓她能靠得舒服。
    溫念環顧一周，視線在眾人臉上掃過。
    不用說，明珠的眼眶泛紅，其他人的臉上也是強擠出的微笑。
    看著麻仁低頭不語，溫念知道，該是時候了。
    “舅舅，跟外婆說，我要去海島度假，可能要一段時間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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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笑著說的，明珠卻猛地背過身去。
    偌大的病房，沒有人說話，隻有周祁緊緊抓著她的手，像是宣誓般。
    “我跟你一起。”
    溫念沒有拒絕。
    陸城和陸琨兩個大男人，像是失去所有力氣，耷拉著腦袋，無措得像被導師訓斥的少年。
    這一天，終於還是到了。
    明珠原本也要跟著，被溫念拒絕。
    “現在公司是你的了，那麽多人還等著吃飯，你可不能掉鏈子。”
    “你已經跟了我十幾年，就算天大的恩情，也該還完了。”
    “我把公司托付給你，這次就當我欠你的，你等我回來還你。”
    明珠紅著眼，咬牙，“好，你說的，你一定要回來，我等你還我這個天大的人情。”
    “如果你不回來，我把公司弄破產，我讓你後悔。”
    溫念笑了。
    白色長裙在輕風中盈盈，明顯比從前要更加瘦弱的身軀，看著就讓人心疼。
    明珠抹去眼淚，看了周祁一眼，默默退到一邊。
    “大小姐。”空蒙也是難得哽咽。
    溫念沉默了幾秒，才深吸一口氣，“明珠和公司的安保問題，我就交給你了，你以後......就聽明珠和周祁的安排。”
    她知道，在去國外這段時間，空蒙對周祁有改觀。
    周祁眼眸微動，沒有吭聲。
    倒是空蒙看了周祁一眼，搖頭。
    “大小姐，我從前聽你的，你走之後，我會和明珠等你回來。”
    溫念驚訝，空蒙卻哀怨得瞪了周祁一眼。
    “同樣是男人，我不信他。”
    “......”
    周祁難得翻了個白眼，一點不避諱溫念和空蒙。
    空蒙敢當他的麵蛐蛐，還不準他有點情緒了？
    溫念差點失笑，“你說得有道理。”
    陸城和陸琨沒有來送行。
    溫念也沒有通知其他人。
    離開前，她又回頭看了一眼那巍峨的大樓，還有整個富足的江城。
    這一走，就未必能再回來。
    “走吧。”
    轉身，不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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