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牡孤白很明白，這是讓她與大將軍李子健站在一邊，以迎接千夜旭煬他們。不，確切而言，是為了讓牡孤白迎接千夜旭煬而已。
    軍中無人不認為，牡孤白要成為旭煬王妃。
    這時候，號角聲再次響起，緊接著，聽得的大軍走動的聲音，馬蹄聲、大軍齊步走的聲音、以及旗幟飛揚的聲音。
    李子健看著遠處，立即擺手，頓時，所有人都站得筆直，一同看著遠處。
    隻見千夜旭煬身穿金色鎧甲，騎著高頭獅子驄走在最前列，溫暖的金色陽光照射在他宛若刀削般俊美的臉上，兩縷墨發垂下來，隨風而揚，腦後烏黑的發絲隨風飄揚。他身材偉岸，額頭光潔，輪廓分明，鼻梁高挺，黑曜石般的星眸炯炯有神地盯著前方。
    而身後右側則是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下頜有處把山羊胡須。他騎在一匹汗血寶馬上，腰配寶劍，目視前方。
    千夜旭煬身後左側則是一名身穿銀色鎧甲的男人，一身白衣，其人滿頭白發，卻麵若書生，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
    身後的大軍隨著他們一同前來。
    牡孤白看清楚了他們，而此時李子健擺手，“禮！”
    立即，眾將領都行軍禮低頭，步兵們行方陣站立目視前方，騎兵則牽馬持戟而立，其餘人等全都嚴肅列隊。
    牡孤白微微抬頭，千夜旭煬和牡安泰等人已經靠近來。
    “恭迎王爺凱旋！”李子健非常合時宜地一聲呼喊，下一秒，全軍都振臂高呼“恭迎王爺凱旋”。
    千夜旭煬嘴角淡淡一笑，溫潤一聲，“都免禮吧！”那聲音宛若千年釀造的美酒一般，醇厚，甜入人心。
    眾人聽得之後，呼聲“謝王爺”之後，才起身。
    千夜旭煬此時飛身下馬，他身後的所有人也跟著一同下馬了。
    “諸位都辛苦了。”他看了一下周圍的人之後，點了一下頭。
    李子健此時上前，給千夜旭煬行禮之後，道，“王爺，請。”
    千夜旭煬自然明白，按照規矩，理應由李子健設高台，以等待千夜旭煬凱旋之後，千夜旭煬登上高台接受眾將領的敬意之外，千夜旭煬需要在此點兵，然後當著眾人的麵，射箭點燃立在校場中間的柱子頂上的狼火，以示得勝歸來，也祈福下一次能夠征戰得勝凱旋。
    千夜旭煬稍稍抬眸，犀利地掃過眾列將軍，他一眼就看出來站在左列的牡孤白。
    牡孤白此時也看向他。
    下一秒，千夜旭煬朝著牡孤白走過去。
    所有人都驚了一下，但，又立即有些理解了。這分明的，千夜旭煬在告訴眾人，他有意迎娶牡孤白為旭煬王妃。
    牡孤白見他走來，不禁低眉。
    千夜旭煬走路的腳步也非常快，他才小會兒就已經走到了牡孤白的麵前，他低眸看著她，“本王讓你先與李大將軍率領前軍凱旋，辛苦了。”
    “能夠效力朝廷，是孤白此生修來的福分。率領前軍歸來，是孤白的本職，孤白不覺得苦。隻是，軍中將士有許多因為征戰而勞累，倒是需要好好休息，懇請王爺恩批。”牡孤白站在原地恭敬行禮，道。
    千夜旭煬點了點頭，“嗯。”他看著牡孤白，嘴角微微上揚，“牡丹將軍隨本王一同登台吧！此次征戰得勝，你功不可沒。”
    “是。”牡孤白沒有推辭，在千夜旭煬登台的時候，她也跟著上前。
    牡孤白與牡安泰、李子健、還有那個白衣男子、以及諸位將士一同站在高台上，而最前麵站著的自然是千夜旭煬。
    牡孤白並沒有將注意力放在千夜旭煬身上，而是注意到了自己旁邊的這白衣男子。
    這人，自己率領前軍回皇城的時候也沒有見過，也就是說，這人是在她走了之後，進入營帳之中，與千夜旭煬親近的，而且，竟然能夠伴在千夜旭煬左右，這人，不簡單。
    一切進展得很順利。千夜旭煬的箭法非常精準，一把火箭直接點燃了柱子頂上的狼火，引得眾軍陣陣喝彩。
    大軍散了之後，千夜旭煬並不得閑，立即和牡安泰、那個白衣男子，以及李子健，親率一小騎兵分隊進了皇城，入宮稟告去了。
    千夜旭煬臨走的時候，對牡孤白低聲說，晚上本王再找你。
    牡孤白隻好點頭，應了“是。”
    千夜旭煬走後，剩下的，自然是牡孤白主持軍中事宜，她撇開思緒，以東西南北為隊，以八卦之陣設軍營，分別安頓新加入的大軍。
    處理完畢之後，牡孤白立即就去巡視了一下第五、第六、第七營帳，查看那些將士病況，得知一切往好方向發展之後，牡孤白才算是舒了一口氣。
    此時，已經是傍晚時分了。
    今夜，因為大軍凱旋的事宜，故而會在軍中設宴賀喜。另外，軍中分發酒肉、銀兩以慰勞軍隊。
    這些事情，牡孤白吩咐手下的幾個將軍之後，便回到了自己的營帳當中，準備用膳。
    當推開自己營帳的門之後，牡孤白才記起自己這裏還躺著個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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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軍中因為夜宴而喧鬧，若是此時自己扶著個男人出營帳，然後將這男人埋掉，那必定會引來無數的關注和爭議，所以，這男人恐怕還得在她這裏躺著。
    牡孤白黛眉蹙了蹙，看向木板上的男人。
    炭火已經燒完了，周圍又冷了起來。
    牡孤白上前，慢慢地將炭火燒起來，然後取暖。
    過了良久之後，牡孤白還是抬頭看向那木板上的依舊一動不動的人，她上前去，然後掀開他的被子。
    火也燒了，暖也暖了，可是他還是沒有動靜，看來，真的是死了呢！
    牡孤白伸手探向依雲上城的脖頸，最後確定一次他的死。
    卻不想，卻感覺到似是有跳動！
    可是再認真去探向他的脖頸上大動脈的時候，卻又感受不到他的那跳動。
    是自己的錯覺麽？
    牡孤白黛眉緊蹙，傾身上前，拋開所有的羞澀和矜持，她動手去解開他的襖子、外袍，然後又解開他的中衣，到最後，就留下了他的裏衣。
    她就坐在他的身邊，也許距離得近，給他脫衣的時候，她都能夠感受到他身上的冷。明明已經生火了，可是，他似是依舊如此的冰冷。
    牡孤白停了一下自己手中的動作，伸手摸向他的額頭，隻感覺他的額頭冰冷，摸向他的脖頸處，卻沒有什麽反應。
    她上前去，然後將耳朵貼在了他的胸口處，希望能夠聽到他的心跳，或者感受他的胸口起伏。
    可是，卻依舊沒有什麽反應。
    先前的真的是自己的錯覺呢？
    牡孤白眸色盯著依雲上城，喉中又歎了一口氣，“說真的，我不想你死。”她動手將他身上的衣服又穿好了，然後又幫他蓋上了被子。
    她坐在他的身邊，然後看著前方。
    外麵夜色正美，外麵的喧鬧聲聲聲入耳，可是，他聽不到，自己現如今也無心去感受。
    其實自己應該是開心的。軍中沒有人因為中蠱中毒的事情而死，傷亡也得到了控製，千夜旭煬和牡安泰凱旋入宮稟告戰績，如果沒有例外，千夜一乾肯定會大加獎賞他們，然後後麵的自然是談及千夜旭煬的婚事。
    按照道理，如果是之前的自己，自己想的就是這樣的計劃，嫁給千夜旭煬。
    可是為何現如今，自己這心中倒似是有些說不明的滋味？
    自己的目的是什麽，自己一直都堅持著，也從來沒有動搖過！
    這時候，外麵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緊接著，有守衛喊道，“王爺。”
    “牡丹將軍在裏麵？”千夜旭煬那醇厚如美酒的嗓音傳了進來。
    牡孤白一驚，扭頭看向自己這身後木板上躺著的“死人”依雲上城，驚了一下，立即將那被子蓋上了他的頭。
    她速度上前，直接一把將門打開。
    千夜旭煬剛想推門進來，才剛伸手，已經看到了牡孤白開門站在他的麵前。
    他看著牡孤白，嘴角微微上揚，“小白。”
    牡孤白驚了一下，這稱呼，他還是第一次。他以前，也不過是親切稱呼她為“牡丹將軍”而已，可是現如今，突然多了一個“小白”的稱呼。
    “屬下拜見旭煬王殿下。”牡孤白收斂了情緒，然後站在原地，堵著門口恭敬行禮。
    “不必多禮。”千夜旭煬淡淡一笑，伸出手放在牡孤白的手上，然後牽起了她的手。
    牡孤白心中怔了一下，千夜旭煬這樣對待自己，難不成他入宮之後，發生的事情是他跟自己的婚事定下來了？
    “殿下這麽晚，不知道找屬下是何事？”牡孤白不著痕跡地將自己的手給抽回來，然後恭敬對著他低頭，道。
    千夜旭煬也不在意，隻道的她羞怯，畢竟現如今的還是在軍營當中，再者，賜婚的聖旨還沒用下來，他這般地就牽起她的手，的確有些唐突了。
    “多日不見，就想你，所以來看看。”千夜旭煬的嗓音總是宛若那醇厚的美酒一般，說出來的時候，總是會感覺溫暖，舒服。
    他的笑容，無論是虛偽，或者是真心的，都永遠是那麽的和善。
    牡孤白看著他，嘴角也一笑。
    這樣優秀的男子，其實留在他的身邊，也是不錯的。
    應該是這樣的感覺吧！
    “多謝殿下厚愛。”牡孤白低頭行禮。
    “不請本王進去坐一坐？”千夜旭煬看她笑容，心中也是舒服極了。
    自己和牡安泰一同入宮的路上，聽了不少關於軍中將士中蠱中毒的傳言，但是最後，事實證明的，這些事情都被牡孤白在三天不到的時間裏處理好，轉危為安，這一切足夠說明她的能力。
    再加上她在軍中的建樹以及她的武功、聰明才智，他確信，這樣的女人如果能夠成為他日後的賢內助，一定可以將這大胤皇朝攥在手中。
    聽著千夜旭煬的話，牡孤白心中一怔，剛想偏身讓他進去，可是猛地想起她營帳裏的依雲上城還在，瞬間牡孤白再次擋住門口。
    “那個，屋裏比較亂，也比較髒，屬下怕如果請殿下進去，會引起殿下的不適，如是如此，屬下可就成了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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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罪人”二字不曾出口，千夜旭煬已經伸出一手直接擋在她的紅唇邊，擋住了她要說的話。
    牡孤白驚愕抬眸盯著他。
    千夜旭煬嘴角依舊淡笑，“本王不介意。”
    牡孤白眸色一緊。
    “在小白眼中，本王是那種嬌生慣養的人？”他那雙黑瞳宛若黑曜石般閃亮、幽深，他笑，“嗯？”
    牡孤白搖了搖頭，他他該不會是真的要進營帳裏坐吧？而且，他真的是喜歡她？這些這些攻勢
    “那就對了。”千夜旭煬笑了，縮回了他的手，“本王，就想到你這裏坐坐。”他說著已經上前一步，與牡孤白不過十厘米距離，他的眸低垂，看著她。
    “”說真的，牡孤白沒有想過這個男人今天凱旋之後，竟然會到她這裏來，而且，說出方才那一大堆的溫柔話語。
    “哦，殿下，雪夜如此之美，不如
    ，雪夜如此之美，不如我們出去看雪？”一想到營帳裏的依雲上城，牡孤白又不敢退讓讓他進去了。要知道如果千夜旭煬知道依雲上城在她的營帳裏，見到他的屍體，那，自己該如何解釋？
    一個男人死在她這裏
    說是什麽關係？各種什麽大姨媽的小舅子的隔壁堂哥的姨夫家的四兒子的表弟之類的話？千夜旭煬可不是一般的人！
    說這個男人為何死？就凍死的怎麽被她拖進她的營帳裏了？
    或者，自己本來就不應該在這個節骨眼上將這個死男人拖進營帳裏，可是還真的不知道千夜旭煬竟然來這般的一出
    牡孤白腦子裏千回萬轉，極力想著要怎樣留著千夜旭煬在外麵。
    千夜旭煬此時也是一直都盯著她，他的眸色有些暖，可是暖著卻慢慢變成了一種審視和懷疑，是的，牡孤白的態度有些問題，他是感受到的。
    難不成，在這短短的幾天之內，發生了別的事情？
    他一定會徹查清楚的！
    這個女人，無論愛還是不愛，自己都要定了！
    “孤白的意思，不知道殿下意下如何”牡孤白知道他審視自己，心中更加沒底，她思前想後，然後又抬頭看他，見他依舊不為所動，眼神越發幽深牡孤白暗中咬牙，直接牽上他的手。
    千夜旭煬心頭一怔，方才掙脫他的手，而今主動牽上他的手？
    “我們去看雪吧！”牡孤白抿了一下紅唇，牽著他的手就直接拉著他到外麵去，還不忘另外一手帶上那門。
    千夜旭煬黑瞳沉了幾分，他有些狐疑地看向牽著他的手的牡孤白的手，玉指纖纖，的確，這是她第一次牽起自己的手。
    他微微緊了一下她的手，然後一個反手直接將她的手攥進他的大手中，“你的手有些冷，交給我暖一暖。”
    牡孤白心頭一窒，不敢相信地抬眸看他。
    他的話，真心地溫柔如水。
    千夜旭煬嘴角上揚，將她拉著更加靠近他的身，“既然說看雪，那就走吧！”
    “嗯。”牡孤白小聲應了，被他牽著手離開去看雪，一邊走的時候，她忍不住地回頭看向自己那營帳。
    然後又趕緊回頭繼續看向千夜旭煬。
    可是在那刹那，牡孤白驚愕了。
    方才的那一回頭，似是看到了一個人影靠在那營帳外！
    她驚了，那個人影的眼睛，似是紫墨色的？
    “小白，有些事情，本王覺得還是要與你說一說為好。”這時候，千夜旭煬笑著側頭低眸看她。
    牡孤白心頭又是一怔，千夜旭煬的話
    “屬下”
    牡孤白驚了，千夜旭煬的右手指腹就覆在她的紅唇上，他的眸是那麽的黑沉，是那麽的柔情。
    “在無外人在的時候，在我麵前，你自稱‘我’就好，至於叫我，就叫名字。這樣，我會開心一些。”他盯著她的眸，嘴角又笑了。
    牡孤白整個人懵了一般。
    千夜旭煬
    “方才你要說什麽？”他的薄唇微微一動，溫柔又多了幾分。
    “屬我，我沒有什麽要說。”牡孤白低眸，避開他的目光。
    不知道為何，自己的心有些亂，亂得有些不知所措
    為什麽？
    這到底是為什麽？
    千夜旭煬此時已經將手搭放在她的柳腰間，然後將她攬入他的懷中，“那就什麽都不要說。”他說著帶著她往營帳外走去。
    “殿”
    “嗯？”他鼻音輕哼。
    “旭煬”牡孤白輕輕吐出一口氣，他的名字，說真的很陽光，很暖，這個男人是不是也如人名一般？
    自己不奢望得到誰的寵愛，得到誰的愛情，可是，說到心底，自己始終想著有一個人，不為權，不為利，不為生死，就純粹地嗬護自己而已
    可是，她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嗯。”千夜旭煬聽得她這般稱呼，笑了。
    “謝謝你。”牡孤白輕輕說出這聲，看著他。
    這是自己對第二個男人說謝謝吧！
    第一個，是那個死人。
    千夜旭煬聽著一笑，萬分滿足一般，“不必如此見外。若是說到謝，我可是要謝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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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說這個了。”牡孤白低聲，麵上帶著一分笑容低眸。
    千夜旭煬不再說話，隻帶著她穿過幾個軍營，他與她一邊走，一邊看著軍營中那些將士在吃烤肉、喝酒，或者是跳舞、說故事等一些即興節目。
    “如果沒有你治理這大軍，恐怕難有如此和諧之景。”他看著不禁讚歎，“孤白，你真的很厲害。”
    “謝謝。”牡孤白聽他這般稱讚，不禁又將頭埋低幾分。
    “走，這裏。”千夜旭煬這時候指了一下遠處的那眺望台。
    “我們去哪裏？”那眺望台，不如說是放哨台，那是哨兵站在那裏遠眺前方敵情，然後傳達軍情的。
    而今，倒是成了他們兩人的什麽看雪之地麽？
    “嗯。”他輕聲應了，手攬緊了牡孤白的柳腰，然後腳下一點，直接就飛上了那眺望台。
    風在牡孤白的耳邊呼嘯，牡孤白腦子裏忽閃而過自己當時被依雲上城攥緊騎在馬上的情形，依雲上城攬著她的柳腰，抱著她，一同縱馬在那風雪當中。
    “到了。”千夜旭煬嘴角話語輕柔，熱氣直接噴在牡孤白的耳邊，牡孤白身形輕輕一顫，趕緊推開了他。
    他嘴角一笑，卻不惱。
    兩名哨兵看著他們突然到來，都吃了一驚，趕緊拱手行禮，“殿下，將軍。”
    “下去喝酒吃肉吧，兩個時辰之後，再到這裏來。”千夜旭煬淡笑，擺手吩咐。
    兩名哨兵得令之後，更是歡喜，天知道他們在這裏已經冷了許久，加上他們知道下麵的將士都在喝酒吃肉慶賀凱旋，早就想下去一起了，可是依然要承擔起放哨的職責而今，千夜旭煬的話，無疑是天大的福音。
    千夜旭煬看著他們歡喜離開之後，轉眸笑看牡孤白，“怎的？堂堂旭煬王和牡丹將軍一同成了哨兵，這感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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