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後麵的太醫即便再震驚，也能強壓住情緒。而司行知呆若木雞，他聽到了什麽？
    他聽到自己的女兒，在危急關頭，對著皇上訴說衷腸？
    因為匕首插在小妹的後背，皇上沒辦法將她放下，索性就這麽抱著，對太醫說“拔刀！”
    太醫忙道“陛下，會髒汙了您的身體。”
    皇上瞪他一眼“婉兒是替朕擋刀，這是婉兒的血，怎會髒汙？”
    小妹掙紮不動，抓住皇上的手臂搖頭“陛下沒事……婉兒就放心了，求求陛下不要放開婉兒……”
    太醫一個頭兩個大。
    還是二妹上前說“陛下，小妹這樣的情況，您抱著反而不方便太醫行動。爹，您過來幫忙，讓小妹趴在榻上。”
    “啊？哦！”司行知硬著頭皮上前。
    他都不知如何與陛下見麵了，但皇上滿眼都隻有小妹一人，壓根不在意旁邊的人。
    這一刻，他滿心都是震撼。危急關頭，他的寵妃都隻想著往他身後躲。
    而婉兒……她明明離得他那樣遠，可她不顧一切的衝上來，隻為了救他。
    這是怎樣的深情啊！
    她那樣特別，那樣專注的愛他，從不求回報，甚至為他去死都願意。
    而他呢？明明他是天子，站在權利的最頂端，可他認為自己是明君，是婉兒的長輩，絕不願意躍雷池半步！
    以前他以為是自己齷齪，現在才發現是自己太膽小了！
    太醫給小妹拔刀處理傷口的時候，皇上一直沒有離開，他的手緊緊握著小妹的手。
    寧王從外麵進來，看到這一幕，略微愣怔，便上前說“陛下，殿內恐還需要陛下安頓。”
    皇上不耐煩“全權交給太子處理！”
    寧王說“陛下，此事關係重大，或與二殿下有關。太子殿下不敢擅專，命臣請陛下。”
    “老二？”皇上這才抬起頭看向寧王。
    就在這時候，小妹“嚶嚀”一聲，本來暈過去，竟然有清醒的趨勢。
    皇上立刻緊握她的手，頭也不回對寧王說“蕭佑川，朕信任你，此事交由你處理，查清楚之後再來回朕！”
    “……臣遵旨！”
    太醫替小妹包紮完畢，說道“陛下，縣主傷勢頗重，而且匕首上麵有毒，還需要仔細觀察！”
    “匕首有毒？”皇上勃然大怒，強壓怒意說，“你說，需要做什麽？”
    太醫沉吟“恐怕需要太醫院其他大夫過來斟酌用藥。另外，如若移至宮外，也需要太醫時刻跟隨，唯恐路上顛簸導致……”
    “不必，她不方便移出宮外，就留在……朕的紫宸殿！”
    左國公，封國公以及右相候在偏殿外麵，聽到這句話全都赫然。
    左國公第一個跪下“陛下，紫宸殿是您的寢殿，旁人豈能住進去？”
    “她救了朕的命！”皇上憤怒回頭。
    封國公回頭看著大殿方向，他的兒子是大理寺少卿，正在協助寧王辦理剛剛大殿上的案子。
    而他應該……
    不過片刻沉吟，封國公也跪下來“陛下，臣以為左國公說得對！”
    三位近臣，兩位都反對。
    皇上麵子掛不住“你給朕閉嘴！”
    隻有右相眼睛咕嚕一轉，跪下說道“臣以為，救命之恩為大，大殿內的情況大家也都看到了，情況那般危急。司三小姐敏銳大膽，不畏生死救了陛下，陛下將其安置在離這裏最近的紫宸殿，並無不妥！”
    他最是圓滑，更重要的是他看得清楚，最危險的時候，他那個愚蠢的養女，不替皇上擋刀就算了，竟然還躲在皇上身後。
    他原本就在想對策，現在得了機會，怎能不上趕著？
    果不其然，皇上聽了胡相的話，麵色好轉許多“你說得在理！”
    那邊左國公雖然還是反對，但糾纏片刻見皇上心意已決，便沉默不語。而封國公不顧年邁，跪在殿外的寒風中，大有用性命做諫臣的意味。
    司行知急得團團轉，跪地痛哭，隻想將女兒帶回去，但最終也沒能成功，皇上不顧身上的血汙，親自抱著小妹去了紫宸殿。
    司行知茫然無措，癱軟在地，拉著司沐顏的手問“大姐兒，怎會這樣？為什麽會這樣！小妹兒這是做什麽？這是要做什麽啊？”
    司沐顏目光沉沉，良久才扶起他“爹，我們先回去吧。”
    司行知一夜白了頭，受風寒一病不起。
    司沐顏衣不解帶照顧他。
    二妹與小弟沒有離開皇宮，跪在離封國公不遠的地方。
    除了他們，還有不少堅毅的朝臣也跪著，哪怕皇上已經一意孤行，他們還在那兒跪著。
    太子回去東宮，撥弄手中的珠串，許久才說“司沐婉，倒是個有意思的！似乎她與桂媛關係不錯？”
    跟在他身邊伺候的宮娥，不是宋音是誰？
    宋音聲音清麗“殿下，奴婢記得司沐婉，她是聰明人。”
    “孤喜歡聰明人，隻是這人，需得為我所用！”太子看向宋音，伸手將她摟入懷中，“阿音，孤說過，隻有你我二人時，不必自稱奴婢。”
    宋音與他滾作一團，嬌聲說“阿音謝殿下疼愛，阿音還記得，司沐婉給我行了方便，讓我能與殿下廝守，這就夠了。”
    “你最心善……你放心，除你之外，再無人得孤的珍愛。”
    那邊寧王漏夜未歇，種種跡象都表明，今日之事與二皇子有關。可查案的直覺讓他認為，此事有異！
    若繼續深查，或許能查到點別的東西。
    他手指敲著桌麵，還在深思。
    封子珩走進來行禮“寧王殿下，皇上已經震怒，此案是否了結？”
    寧王抬頭看向他，繃著唇許久才問“世子以為呢？”
    封子珩微笑垂眸。
    從前的寧王絕不會問這樣的話，他隻會說結案，或者說此案有疑點，需要細查。
    可見這樁案子，寧王發現了不妥的地方，原該細查，但似乎，他不樂意細查。
    封子珩洞悉一切，卻不明說，隻道“臣以為應該結案。”
    寧王深吸一口氣“結案，我去回稟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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