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消息下雨了。
    壞消息隻下臨濱鎮。
    雨下了兩天兩夜。
    張正道就在鎮監孫府好吃好喝好住了兩天兩夜。順便胡芸英和郭蘭英也在孫府混吃混喝了兩天兩夜。
    臨濱鎮的池塘水滿了，田裏的禾苗喝飽了，地裏的莊稼噌蹭往上長。
    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溫情的笑容，除了那些屯糧的。
    孫鎮監還好，他雖然在屯糧上虧空了一些，但是臨濱鎮下雨了，下雨之後，就會有收成，有收成就能收上稅，收上稅也是大功一件。
    怎麽算都不虧。
    張道長是個有本事的仙長，能夠求來雨，比和尚們強多了。
    等雨停了之後，孫鎮監親自給張正道結了賬。
    二百兩銀子到手了，孫鎮監還多給了二十兩，共計220兩銀子。
    用袋子裝著，沉甸甸的。
    這就是男人的底氣，是男人的膽。
    盡管下雨的時候，臨濱鎮的人都感謝老天，然後……順便很敷衍的感謝了一下自己，但是沒關係，看在銀子的份上，原諒他們了。
    古代人啊，還是見識少了。
    總認為老天才是掌管世間的一切。
    嗬嗬，雖然很想老實告訴他們，人民才是國家的主人，人民當家作主才是大勢所趨。這世界上唯一的真理就是——
    人定勝天！
    說了他們也不懂，算了，回去。
    張正道在孫鎮監家過了早，在孫鎮監還有臨濱鎮居民們的夾道歡送下，對著周圍的人團團拱了一下手。
    “感謝諸位相送，送君千裏，終有一別……”
    “我們才十幾裏……”
    用錯詞了，旁邊的胡芸英小聲的提醒。
    張正道：“嗬嗬，我是能考中道士度牒的，你能考中什麽？學渣一樣的人……”
    胡芸英轉頭，噴了一口血。你特麽不是人，我……
    這個世界，有文化就是好，隨便噴人。
    不管噴的結果好壞，總能得到一個讀書人風骨的稱號。這個稱號很牛逼，走遍天下都有人尊敬你。但除此之外，別無好處！
    練武的人……
    學渣無疑了，這個胡芸英不敢反駁。麵對學霸……考中道士也算吧？她是沒有什麽底氣的。
    郭蘭英笑嗬嗬的提著鄉親們送的幾塊臘肉，還有雞鴨魚之類的，真氣鼓蕩，絲毫不費力氣，跟在兩人身後跑得飛快。
    一直送到了山腳下，又團團作揖，和鄉親們惜別，上山去了。
    人群中有兩個顯眼包。
    但是張正道沒理會，畢竟臨濱鎮下雨，是一件奇事，引來一些江湖中人看熱鬧也是正常的，本來這個世界就是有江湖，有武功，有內力之類的，甚至還可能有仙佛大能，隻是自己一直沒有遇到而已。畢竟都是超越世界的存在，不可能在凡間頻繁現身顯聖。
    所以張正道反而有些得意洋洋。
    嚇到了吧，嘿嘿，道爺我雖然不能把神佛大能咋樣，但是我學的是道法，修的是仙緣，豈能是你們這些凡俗武林中人能比的？
    看著三人一前兩後上山，送行的人都紛紛散去了。
    求雨這件大事，也算是在臨濱鎮落下帷幕。
    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心頭病去掉了，臨濱鎮街道上的人都多起來了。
    桂大嫂的酒坊。
    挑起的旌旗高高的飛揚，風輕悄悄的，酒軟綿綿的。
    短衣幫們依舊靠在櫃台邊站著喝酒。
    但是談興很濃，有人甚至指手畫腳，學著張正道在台上祈雨揮劍的動作，嗬斥一聲：“風起！”
    “雲聚！”
    “雷落！”
    “雨來！”
    那口氣很大，學得很像，得到了眾人的喝彩，紛紛鼓掌，讓這老小子越發的得意起來，還吹噓說道：“想當初，我也是被桃花觀老觀主選中的萬中無一的徒弟。”
    “那你當初為什麽不出家當道士？”有人問。
    那漢子抿了一小口：“要不是我爹媽死不讓我去，怕家裏絕後了，不然這桃花觀主的位置就是我的了，今天求雨的，站在那高台子上的人，便是我！”
    眾人哈哈大笑。
    其中有個拆台的說道：“桃花山的道士可以娶妻生子的。”
    那漢子就漲紅了臉，額頭青筋條條綻出。
    “什麽出家人斷塵緣”
    “什麽道士當戒五葷四厭”
    “什麽色字頭上一把刀”
    ……
    於是短衣幫們都哈哈大笑起來。店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老秦，怎麽不跟著去山上拜會？”
    在店內慢慢坐喝的死太監看著桌子對麵喝酒吃花生的白衣老頭說。
    “嗬嗬，等你走了，我就去！”
    “什麽意思？”
    “你和道長有過節，我沒有。所以……你明白的！”
    死太監也不惱，微微一笑：“剛聽聞求雨，以為隻是做做樣子，然後等得一些天，來雨了自然是靈驗了，不來雨則是老天不願下，這種把戲這麽多年都是這樣，所以求雨不過是最後遮掩顏麵的推卸責任的手段……想不到……”
    “我也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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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袍老頭也笑：“往日隻道是四絕天下無。世上除了我們四絕，就沒有人能比我們強了，我們似乎已經頂了天了。哈哈……現在看來，不過是井蛙之語，何其可笑。”
    死太監海天福卻笑：“我倒不是想自嘲，而是給我打開了一扇門啊！”
    “是啊！”
    白袍老頭也感慨。
    確實打開了一扇門，一扇通往仙緣的大門。
    這哪是普通人求雨？這特麽分明是仙人施法。
    普通人看不清，隻道是張正道這個道長勾連了天上的神仙，神仙得到了消息，憐憫眾生，然後降下甘露。
    哪裏想到，這憐憫眾生的仙人，就是這祈雨的道長！
    世人愚昧，但是武林中四絕卻是明白的。
    風起、雲聚、雷落、雨來……
    嗬嗬，凡人如何看得明白其中的奧妙。
    到了四絕這樣的大宗師，才能勉強能夠探到一絲天地之間的能量奧秘，卻無法去化為己用。
    但是這祈雨過程，分明就是天地之能，被人如臂指使。
    說直白一點。
    我特麽讓你來，你就得來，讓你幹啥你就得幹啥。
    “拜托兄長一件事！”
    死太監海天福對著白袍老頭說道。
    “說！”
    “若是入了仙長的眼，得了修仙的法門，可不可以……”
    “別——”
    白袍老者馬上製止了。
    “看過那麽多評書、聽了那麽多傳說，都說法不傳六耳、道不傳非人，若是道長不允，我豈能輕傳仙法於人？此事休要再提！”
    死太監海天福有些生氣了。
    但是我忍……
    仙緣若是這麽好求，這世間又怎麽會仙跡不顯，隻有傳說？
    “還有……道長隱居小鎮，必然是為了修行煉心，你我無需讓那些江湖人、江湖事打擾到仙長，若是你那不成器的小郡王有了些什麽別樣的心思，小心我取他項上人頭。”
    說這話的時候，眼神一眯，很是堅定。
    海天福歎氣。
    “畢竟小郡王父親老郡王與我有些情誼……”
    “那是你！”
    白袍老者哼一聲。
    “誰特麽阻止我尋仙緣，老子弄死他！莫說小郡王不行，即便是京城裏的王爺和皇帝老兒都不行。”
    這話說的……
    但是死太監海天福不敢反駁啊。畢竟四絕不隻是在江湖上縱橫無敵，即便是在朝廷，也是無敵的存在。
    殺入皇宮，取個把皇帝項上的人頭，不說探囊取物，也是能夠辦到的。
    到了四絕這個位置，基本上就是法外狂徒了。
    這時候外麵的短衣幫裏，突兀的站著一個穿著長衫的主顧，削瘦的身材，穿的也破破爛爛的，用手指輕輕的敲著櫃台打著節奏。
    唱道：“神仙本是人修成，一心向仙拋紅塵。哎呀呀……一顯神通真本事，留下美名後人傳……哎呀呀啊，哎呀呀……留下美名後人傳……”
    酒坊老板娘桂大嫂趕緊出來。
    “闞秀才，又在唱啥哩，別唱了，別唱了，你家女兒都沒人要了，還有心思喝酒哩……”
    闞秀才不理，有自顧自的唱：“冤家父母癡兒女，前世結怨今世仇，啊呀呀……”
    聲音似乎蒼涼，餘音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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