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群壑之間，雲都顯得很低，站在高山之上，隻手就能摸到雲層一樣。這樣很容易讓人對這樣的高山產生敬仰。
    這是讓人敬畏的高山。
    藏於群壑下麵的地宮之中，又讓人產生了一種猶如老鼠一樣的卑微的感受。
    這種感受幾千年來，會慢慢的讓人的心理產生變態的想法和思維，並且還覺得這才是正常的想法。
    一聲龍吟的聲音，讓地宮裏所有人都昂起頭朝著上麵看。
    但是他們看不到天，隻能看到地宮的頂。
    雖然也是雕欄畫棟，但是他們在大白天裏是看不到天的，即便是看，也隻能在黑夜裏潛行出去，看漫天的星星和月光。
    “嗷——”
    螭龍又咆哮了一聲。
    地宮裏的人驚疑不定，臉色都變了。
    多少年來，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況，第一次感覺到有什麽東西威脅到了他們的生存了，所有人的目光都帶著驚懼。
    一隊隊的黑衣人趕到了地宮的中央，這是一個巨大的廣場。
    這裏有地宮的首領還有長老和護法們。
    他們第一次感覺到了慌張。
    從在外麵警戒的人飛奔過來的稟告之中，他們知道了外麵的雲層裏有一條龍，穿雲而來，發出來的龍吟之聲。
    地宮的祭祀台上，黑衣人族長端坐其中，兩排分別是長老和護法。
    黑袍是他們遮掩，也是隔斷和這個世界聯係的倔強。
    “族長……一條龍，好大的一條龍，從雲層探出頭來了，小的在那龍頭之下，猶如螞蟻一般……”
    探子說話的時候，渾身都在哆嗦。
    一半是激動，一半是恐懼。
    人生中第一次見到了龍，這是激動情緒的來源。但是這條龍給人的壓迫感，還有此時現身鬼族地盤，又不知是福是禍，因此而恐懼。
    大批的護衛衝到了地宮的掩體那邊，趴在洞口，朝著外麵的天空看。
    天空中確實有一條龍一衝而下。
    嚇得他們趕緊往後一退。
    族長都差點讓他們擠得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了。
    “慌什麽，慌什麽！”
    族長怒道。
    “這不是還沒衝過來嗎？”
    話音剛落下，就看到那條巨龍忽然之間落到了地麵上，變成了一匹白馬。
    黑甲馬愣愣的看著螭龍衝下來，變成了白龍馬，然後轉頭看張正道。
    張正道一巴掌拍在白龍馬的頭上，罵道：“貪吃的憨貨，幹脆不要回來了，別跟著我了，滾吧，別回來！”
    白龍馬一聽，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觀主……你的意思是，我自由了？”
    張正道斜著眼睛看了它一眼，鼻腔裏噴出一個聲音來：“嗯？”
    白龍馬立即就笑：“開個玩笑，我怎麽可能離得開觀主呢？別的不說，就是我對觀主的情誼，那可是經過考驗了的……”
    黑甲馬：“那我回葫蘆裏去？”
    張正道：“那你回去吧。”
    於是黑甲馬化成了一道光，鑽進了葫蘆裏麵去了。
    地洞口那群人就驚恐的看著這個道人牽著那匹螭龍化成的白龍馬，然後緩緩的朝著他們走了過來。
    “都出去吧！”黑袍族長歎了一口氣，下了命令。
    於是所有護衛從洞口魚貫而出，排成了整整齊齊的隊伍，他們就像是螞蟻一樣，從洞穴裏鑽出來，然後昂首挺胸的站成密密麻麻的隊形，和張正道對峙。
    鑽出來的人足足有近兩萬。
    簡直就是藏兵洞，實際上鬼族也確實把這個當成了藏兵洞。短短時間內聚集了兩萬人，確實有著強大的凝聚力和執行力。
    這也是鬼族得以生存和安身立命的原因。
    張正道和白龍馬站住了。
    因為人太密集了，不斷的朝他們這邊擠過來，所以張正道停下來，看著他們不斷的從洞穴裏冒出來，拿著武器。
    刀槍如林，在雲層中露出來的光線下閃耀著刺目的光芒。
    前麵的陣型是長槍隊。
    後麵跟隨著盾牌和刀陣。
    最後麵是弓箭手。
    秩序井然，號令之下，竟然隱隱散發出了軍陣才有的肅殺和威嚴。再加上陽光從厚雲中鑽出來，照射到兵器上，儼然是一支精銳之師的樣子了。
    張正道和白龍馬麵對這樣黑壓壓的猶如軍陣一樣的隊伍，忽然之間就很渺小了。
    有種單槍匹馬麵對千軍萬馬的孤勇氣勢。
    白龍馬悄聲的問道：“道長，那麽多人……咱們幹不幹得過？要不……先退二裏地，要不要緊啊！”
    張正道：“你變成螭龍原形，能不能把這兩萬人給殺了？”
    白龍馬搖頭：“沒試過。不想試。”
    張正道：“沒想到你還是怕死啊？就不怕我把你打死？”
    白龍馬嘿嘿兩聲：“觀主，我是怕把這兩萬人給殺了，造下這麽大的殺孽，天庭上會派天兵天將來捉拿我。到時候，觀主要是不護著我，我豈不是要上斬龍台上走一遭？想想就可怕的很。”
    張正道不屑。
    “天庭？嗬嗬，我就是天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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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龍馬抬頭看了看天，都這麽狂妄了，好像天上也沒啥動靜。
    老天這是默認了？
    “人……還是太多了些！”
    白龍馬終於說出了原因了。
    鬼族的人和普通士兵並不相同，他們都修煉有秘法，戰鬥力可是普通士兵的數倍，甚至是數十倍。
    這也是朝廷一直不敢真正的馬踏群壑，直接將鬼族給滅了的原因。
    “吼吼吼！”
    鬼族護衛們發出了齊聲的呐喊。
    兩萬人的聲音一起發出來，形成的聲浪，在群壑之中回蕩，竟然氣勢非凡，讓白龍馬都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好幾步。
    硬生生的被張正道拉著馬韁，又扯了回來。
    “丟人現眼。”
    白龍馬也有些羞愧：“第一次……第一次經驗不足，別見怪哈！”
    這時候隊伍忽然就分開了一條道。
    一黑袍人越眾而出，走到了隊伍的最前麵，和張正道保持著十來丈的距離。這個距離一個軍陣的衝鋒，瞬間就能夠衝到張正道那邊。
    十來名長老和護法也想跟著鬼族族長一起出來，站在一起，互相照應。
    鬼族族長擺了擺手，阻止了他們。
    兩人相對而立，良久沒有出聲。
    氣氛對於鬼族那一邊來說，非常的壓抑，但是他們還是保持著肅穆，刀槍劍戟都緊緊的握在手中。
    兩萬人足以將這一片的壑穀填滿了。
    這對於軍陣來說，是大忌。因為兩邊夾峰，隻要兩邊埋伏軍隊，落石滾木就足以讓這兩萬人葬身峽穀了。
    “在下鬼族族長傀望生見過名滿天下的桃花真人。”
    鬼族早就對張正道了如指掌。
    鬼族到處都有探子，披著人皮，行走於人間世界，穿梭於人鬼交界之處，將人間的信息等不斷的傳遞到鬼族地宮。
    桃花真人這麽大的名頭，怎麽可能沒有聽說過呢？
    張正道拱了拱手：“好說，本來我是不認識你的，但是現在認識了。你蒙麵示人，應該是還沒來得及穿人皮吧？”
    鬼族族長傀望生肅穆道：“鬼族人要生存，就得有一些保命的秘法，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數千年來，我們苟延殘喘，也不過是求得一棲息之地，若是沒有獨門秘法，隻怕是被人間的王朝和江湖俠客們侵吞了。這世間哪裏還有鬼族呢？”
    張正道問道：“也包括剝皮？”
    鬼族族長傀望生臉皮抽了抽，但是還是將姿態放到最低。如果真的有一戰的話，他覺得可能就是鬼族的生死存亡之戰了。
    不說別的，光是這條螭龍，就能夠給鬼族人造成巨大的傷亡。
    “我們要生存！”傀望生說這話的時候，聲音悲憤，“人族殺我等族人的時候，手段更加的殘酷，弱肉強食，本就是江湖上的規矩……真人難道要為了所謂的道義，剝奪我鬼族的生存之路嗎？我們隻想活著……”
    說到最後一句，似乎有悲壯衝天的憤懣。
    張正道說道：“我並不是為了道義而來。”
    傀望生一愣。
    “真人為何而來？”
    張正道說道：“我老婆跑了，去了九天之上。所以我有些念頭不通達，於是這一年我行走江湖，去看我曾經沒有看過的地方，見我曾經沒有見過的人，過我沒有到過的城，也殺我想要殺的人。”
    傀望生大聲的喊：“那真人到底所為何來？”
    張正道說道：“我覺得，鬼族當滅。”
    傀望生厲聲叫喊：“真人如此濫殺，上天不會認為真人這樣做是對的。”
    張正道看了看天。
    “我不要上天覺得，我要我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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