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許浩心頭警兆狂鳴，試圖弄明白眼前這詭異景象的瞬間，一股難以形容的恐怖威壓如同無形的巨山轟然降臨！
    這並非單純的物理壓力，更像是一種源自生命層級、甚至靈魂層麵的絕對碾壓。
    空氣仿佛變成了粘稠的膠質，每一次呼吸都變得無比艱難，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精神世界更是如同遭遇了億萬噸海水的擠壓，意識幾乎要被瞬間碾碎。
    “呃啊……”
    “噗通！”
    “唔……”
    身後傳來一連串痛苦的悶哼和重物倒地的聲音。許浩艱難地回頭瞥了一眼，隻見石邵偉、林雅、妙語、鐵蘭……所有剛剛蘇醒的同伴，無論之前是站是坐，此刻都如同被抽掉了骨頭的軟泥，癱倒在地。
    他們臉色慘白如紙，雙目緊閉，身體不受控製地微微抽搐，顯然已經徹底失去了意識，甚至連發出完整慘叫的力量都被剝奪。
    唯有許浩，憑借著似乎和他人有點不同的精神力，以及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原因，勉強維持著站立的姿勢。
    他的雙腿如同篩糠般劇烈顫抖，膝蓋彎曲到了極限，仿佛下一秒就要跪倒。
    額頭上青筋暴起，汗水如小溪般滾落，浸濕了衣襟。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嘴角甚至滲出了一絲血跡。他死死地盯著上方那隻冰冷的巨眼，感覺自己的靈魂都在這目光下戰栗、凍結。
    那隻懸浮的巨眼，其深邃無情的瞳孔緩緩聚焦，鎖定了唯一還在勉力支撐的身影。無形的威壓如同實質的潮水，一波波衝擊著許浩搖搖欲墜的身體和瀕臨崩潰的精神防線，但他體內似乎有什麽東西在頑強地抵抗著，如同風中殘燭，卻始終未滅。
    巨眼漠然地“觀察”著他劇烈顫抖的雙腿，看著他額角滾落的汗珠砸在布滿灰塵的地麵上，聽著他喉嚨深處因極度痛苦而壓抑的低吼。
    片刻的沉默後，那冰冷空洞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似乎帶上了一絲極其細微的、仿佛發現了一個略微偏離預設軌跡的塵埃般的“興趣”。
    “哦？”聲音依舊平直，不帶任何人類的情感起伏，但其指向性卻無比明確，直刺許浩的意識深處，“與螻蟻們不同……你承受住了。”
    巨眼的視線仿佛穿透了許浩的血肉，審視著他靈魂的本質，以及那些被它稱為“小玩意兒”的東西所帶來的細微改變。
    “看來，”聲音繼續著，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評判意味，“那三隻不自量力的螻蟻……在你這件‘作品’上，確實耗費了不少無用的心血。”
    它頓了頓，仿佛在評估這“心血”的價值，最終得出了一個讓它覺得略有新奇的結論。
    “原來如此……它們是把你，當成了可以與‘我們’抗衡的……‘希望’？”
    最後兩個字被刻意拉長，沒有嘲諷，沒有輕蔑，隻有一種純粹的、仿佛觀察實驗對象時發現意外現象般的冰冷玩味。
    “真是有意思……”
    “你……是誰？”許浩用盡全身力氣，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聲音幹澀嘶啞，幾乎微不可聞。
    他可以肯定，這股威壓，這隻眼睛，以及剛才那個冰冷空洞的聲音，雖然與星期四的某些特質有些許遙遠的相似感，比如那種非人的、漠視一切的基調，但絕不是星期四。
    星期四是瘋狂的、暴怒的、帶著尖銳情緒的，而這個存在，隻有純粹的、亙古的冰冷與漠然，仿佛超越了喜怒哀樂。
    仿佛是回應他的疑問，那個冰冷空洞的聲音再次直接響徹在他的靈魂深處，清晰無比，帶著一種陳述事實般的平淡
    “我並非你所認知的‘星期四’。那個智能體……已經完成了它的使命。”
    智能體？許浩心中一動，這個詞，他曾經聽法神和聖戰提及過。
    那還是在破譯了遊戲數據之後，法神和聖戰留下的視頻當中，砝碼文明在瀕臨毀滅之時，向宇宙之中投放了無數智能體，這些智能體將會尋找到擁有自我意識的智慧文明，收集其精神力，以圖將來能夠將砝碼文明複活。
    星期四，隻是其中之一……
    聲音沒有給他過多思考的時間，繼續以那毫無波動的語調解釋著，仿佛在闡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科學原理
    “我是琺瑪文明的個體之一。此地，是我以殘存能量倉促構建的一個……臨時載體，一個近似於琺瑪大陸的二維投影。
    與智能體創造出來的琺瑪大陸相比，它粗糙、簡陋，缺乏諸多細節與規則。”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時間倉促，還請你包涵……”
    還特麽挺客氣……
    許浩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駭然。
    琺瑪文明的個體？二維投影？這信息量太過巨大，讓他一時難以消化。
    “‘星期四’，那個負責收集精神能量的智能終端，在判斷精神力富集裝置，哦，就是你們說的祭壇，即將被徹底摧毀時，啟動了最終預案。”
    聲音繼續響起，揭示了星期四最後瘋狂舉動的真相。
    “它選擇了自我解離，將自身的存在與祭壇內儲存的所有剩餘精神能量，以及它自身的核心數據流，全部強製性融合、壓縮、轉化，孤注一擲地用於激活並喚醒一個休眠中的琺瑪文明個體——也就是我。
    它放棄了恢複整個文明的宏偉目標，將這最後的能量聚焦於一點，隻為確保至少有一個‘火種’能夠蘇醒。”
    許浩的心髒狂跳起來。星期四的自我犧牲，竟然是為了複活眼前這個更恐怖的存在！
    “喚醒整個文明的重任，現在落在了我的肩上。”那聲音依舊平淡，卻透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宿命感。
    停頓了片刻，似乎是在觀察許浩的反應，或者隻是在進行某種信息檢索，那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帶上了一絲……可以說是為了遷就理解而進行的“翻譯腔”
    “按照你們人類文明的社會結構與職能劃分習慣，我的角色，大概相當於你們認知中的……‘科學家’。”
    “至於稱謂，”巨眼微微轉動，那深邃的瞳孔似乎更深邃了，“如果遵循你們的交流習慣，你可以稱呼我為……‘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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