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門？”沈丘聞言，眼中閃過一絲了然，隨即苦笑著搖了搖頭，“看來裕親王是故意給我們留了條活路，想讓我們棄城而逃啊。”
    金濤靠在城牆上，左臂的疼痛讓他眉頭微蹙，卻依舊笑道：“這老狐狸打得好算盤。我們傷亡慘重，他們也好不到哪裏去，城下的屍體堆得比城牆還高，他是不想再跟我們拚消耗了，才留了這麽個口子，想讓我們主動撤離，他好兵不血刃拿下遼城。”
    “你說的是一方麵。”沈丘包紮好最後一個結，抬頭望向北方，眼神凝重，“另一方麵，鎮北王的援軍必定從北州而來，北門是援軍必經之路。裕親王看似留了生路，實則是怕我們的援軍從北門突襲，斷了他的後路，所以才不敢分兵圍攻北門。”
    就在這時，一名校尉氣喘籲籲地從城下跑上來，臉上帶著難掩的喜色，老遠便高聲喊道：“將軍！沈將軍、金將軍！我們的物資到了！王爺派來的補給隊，已經到城下了！”
    “物資？”沈丘和金濤同時眼前一亮，疲憊的臉上瞬間煥發出一絲光彩。此刻城防吃緊，箭矢、滾石早已告急，若是能補充物資，尤其是王爺承諾的炸藥，定能給攻城的敵軍迎頭痛擊。兩人顧不上疲憊，連忙起身跟著校尉往城下走去。
    然而，當看到補給車上的物資時，兩人臉上的喜色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失望。車上的箭矢和幹糧寥寥無幾，最受期待的炸藥包，也隻裝了五六隻木箱，打開一看，裏麵的炸藥包數量更是少得可憐。
    “怎麽會這麽少？”沈丘喃喃自語，心中一沉。他瞬間明白了，北州恐怕也麵臨著彈藥匱乏的困境，能湊出這些物資送來，已是不易。遼城被圍多日，外援斷絕，如今連唯一的希望都變得如此渺茫。
    金濤沉默著握緊了拳頭，左臂的傷口隱隱作痛，心中更是五味雜陳。
    但他很快便收斂了情緒，拍了拍沈丘的肩膀：“沈將軍，事已至此，多想無益。有總比沒有好，先把這些炸藥包運上城頭，分置在各個緊要關口。”
    沈丘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失落，點了點頭，對身旁的士兵下令道：“傳我命令，即刻組織人手，將所有炸藥包和物資運上城頭，妥善安置。另外，讓輪休的弟兄們抓緊時間休息，補充體力——裕親王的下一波進攻，怕是很快就要來了。”
    士兵們轟然領命，開始有條不紊地搬運物資。
    城頭上，疲憊的將士們看著這少得可憐的補給，眼中閃過一絲黯然，但很快又重新握緊了手中的武器。
    他們知道，接下來的戰鬥，隻會更加慘烈，但隻要遼城還在，他們就沒有退路。
    淒厲的號角聲撕裂遼城的夜空，如同餓狼的嚎叫在曠野上回蕩。
    裕親王麾下的大軍如潮水般再度湧來，黑色的旗幟遮天蔽日，士兵們的呐喊聲震得城牆都在微微顫抖，新一輪猛攻已然打響。
    沈丘伏在城牆垛口後，一手緊攥著導火索，目光如鷹隼般死死盯著城下。
    他掌心沁出冷汗，卻沒有絲毫動搖——炸藥包數量有限，必須等敵人聚集到最密集時再用，才能發揮最大威力。
    身旁的士兵們早已各司其職，搬起磨盤大的石塊、碗口粗的滾木，順著城牆缺口狠狠砸下。
    更有悍勇之士提著滾燙的油桶，順著城壁往下傾倒，熱油濺落在敵軍身上，瞬間響起一片撕心裂肺的慘叫，皮肉焦糊的氣味彌漫在空氣中，成為阻擋攻城的第一道屏障。
    城下的敵軍踩著同伴的屍體繼續攀爬，雲梯架在城牆上發出吱呀作響的呻吟，卻一次次被守軍推落、砸斷。
    裕親王在遠處高台上觀戰，見士兵們久攻不下，臉色愈發陰沉，猛地拔出腰間佩劍指向遼城：“增兵！所有攻城器械全部推進，今日務必破城！”
    軍令一下，更多士兵如蟻群般湧向城牆，撞車、投石機等重型器械也緩緩前移，巨大的石塊呼嘯著砸向城牆，夯土結構的城壁被砸得碎屑飛濺，出現一個個猙獰的凹陷。
    “就是現在！”沈丘眼中精光一閃，猛地站起身，嘶吼著下令，“點燃炸藥包，全部扔下去！”
    早已待命的士兵們立刻行動，火把湊近導火索，“滋滋”聲中火星四濺。數十個裹著鐵皮的炸藥包被奮力推下城牆，在空中劃出一道道弧線，重重砸進密集的敵軍陣營。
    “轟隆——轟隆——”
    連續的巨響震耳欲聾，煙塵衝天而起，形成一道厚厚的灰牆。
    爆炸產生的氣浪掀翻了成片的士兵，鋒利的鐵皮碎片如飛刀般橫掃四周，慘叫聲、哀嚎聲此起彼伏。
    那些剛剛推進到城下的攻城器械，在炸藥的威力下瞬間支離破碎，撞車的木架斷裂飛濺，投石機的配重塊滾落，砸死砸傷不少自家士兵。
    裕親王驚得渾身一震，手中的佩劍險些脫手。他萬萬沒想到，沈丘手裏竟然藏著如此威力驚人的武器。
    煙塵散去，城下已是一片狼藉，屍體堆疊如山，受傷未死的士兵在血泊中掙紮，原本氣勢如虹的攻城大軍瞬間潰亂。初步估算，這一輪爆炸竟造成了近萬人的傷亡！
    “士氣已泄，再攻無益！”裕親王看著眼前的慘狀，心疼得滴血，咬牙下令，“鳴金收兵！”
    清脆的金鑼聲響起，殘存的敵軍如蒙大赦，拖著殘缺的兵器，狼狽地向後撤退，再也沒有了來時的凶悍。
    城牆上，沈丘癱坐在地，後背早已被汗水浸透，金濤快步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兩人相視一笑，都長舒了一口氣。“總算又扛過去了，能多拖一天是一天。”金濤聲音沙啞，眼中卻透著劫後餘生的慶幸。
    與此同時，裕親王的中軍大營內，氣氛壓抑得讓人窒息。
    裕親王端坐主位，麵色陰沉如水，周身的寒氣幾乎要將帳篷凍住。將領們垂首侍立，無人敢吭聲，隻能聽著軍需官低聲匯報今日的傷亡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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