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的猛攻，張道遠麾下將士前仆後繼，付出了近萬兵力的慘重代價，卻始終未能在泰城牆上撕開一道缺口。
    城牆依舊巍峨，守軍的呐喊聲依舊高昂，反觀他的大軍，早已是疲憊不堪，士氣低落。
    “鳴金收兵！”黃昏時分，張道遠望著城下堆積如山的屍體，臉色鐵青地咬牙下令。清脆的金鑼聲響起，殘存的士兵如蒙大赦，拖著傷痕累累的身軀，狼狽地撤回了大營。
    張道遠一身征塵，怒氣衝衝地回到中軍大帳，剛摘下染血的頭盔，帳外便傳來了太監尖細的唱喏聲：“陛下聖旨到——張道遠接旨！”
    他心中一凜，連忙整理衣甲，跪地接旨。傳旨太監展開明黃聖旨，尖聲宣讀，核心隻有一句：令張道遠不惜一切代價，盡快攻克泰城，不得延誤。
    “臣……遵旨。”張道遠叩首領旨，心中卻滿是疑惑。今日猛攻一日已然傷亡慘重，泰城守軍戰力遠超預期，陛下為何突然催促著要盡快破城？難道帝都有什麽變故？
    傳旨太監宣讀完聖旨，又遞過來一個密封的錦盒：“張將軍，此乃與聖旨同來的密報，陛下令你親啟。”
    張道遠連忙接過錦盒，拆開密封條，裏麵是一份標注著“太子軍情”的密報。
    他快速瀏覽一遍，瞳孔驟然緊縮，心中的疑惑瞬間煙消雲散——密報上赫然寫著，鎮北王周寧已整合關外九城物資，親率大軍馳援泰城，先鋒騎兵已然在路上！
    原來如此！張道遠猛地攥緊了密報，指尖因用力而發白。陛下是怕他撐不到援軍抵達，更怕鎮北王大軍趕到後，泰城局勢徹底逆轉。
    一旦周寧的援軍與泰城守軍內外夾擊，他這數十萬大軍別說攻城，能否全身而退都未可知！
    帳內燭火跳動，映得張道遠的臉色變幻不定，有震驚，有焦灼，更有一絲被逼到絕境的狠厲。
    他深吸一口氣，將密報狠狠拍在案幾上：“來人！即刻召集眾將議事！今夜休整，明日黎明，全力攻城！務必在鎮北王援軍抵達前，拿下泰城！”
    暮色四合，中軍大帳內燭火通明，卻驅不散帳中的凝重。諸位將領身著染血的盔甲，匆匆踏入張道遠的營帳，剛站定便聽到主帥沉聲道：“陛下有旨，命我等三日內拿下泰城——探子來報，泰城援軍已在半路，若等他們 arrive，我軍再想破城難如登天。”
    話音剛落，一名滿臉風霜的將領便忍不住上前一步，聲音帶著難掩的疲憊與焦慮：“大將軍！今日一戰，我軍已陣亡近萬弟兄，屍首都還沒來得及收攏。若再強行攻城，我軍傷亡怕是要撐不住啊！”
    帳內瞬間安靜下來，其他將領紛紛頷首。
    連日攻城，鎮北王麾下的寧家軍與黑甲衛雖人數遠少於他們，卻如銅牆鐵壁般死守城池——寧家軍擅守城防，箭矢如雨，黑甲衛則個個悍不畏死，每次出城反撲都能帶走大量傷亡，這幾日下來，將士們早已身心俱疲。
    張道遠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案上的沙盤，眉頭緊鎖。
    他怎會不知傷亡慘重？可陛下的聖旨字字如鐵，方才傳旨太監的話還在耳邊回響：“若三日不克泰城，主帥及諸將皆按軍法處置。”
    他抬眼看向眾人，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陛下的旨意諸位也聽到了，拿不下泰城，你我皆要受罰——難道你們想領那軍棍、蹲那大牢，甚至連累家中妻兒嗎？”
    這話如一盆冷水，澆得眾將心頭一寒，臉色愈發難看。一名將領低聲道：“末將並非怕罰，隻是……就算我們拚盡全力拿下泰城，鎮北王的主力一旦回援，以我軍殘損之勢，怕是守不住啊！”
    “不錯！”另一名將領立刻附和，“黑甲衛戰鬥力太強，若他們卷土重來，泰城就是座孤城，我們守著也是等死！”
    張道遠忽然抬手，止住了眾人的議論，目光掃過帳中：“諸位擔心的，本將早已想過。可你們有沒有想過——若我們能在此戰中消滅泰城的守軍，重創寧家軍與黑甲衛，鎮北王就算奪回泰城，又能如何？”
    他指向沙盤上的泰城：“鎮北王的主力此刻正被陛下派去的大軍牽製在東線，根本抽不出多餘兵力。
    他若強行回援，東線防線必破；若不回援，泰城守軍一滅，他再想奪回這座城，手裏還有多少能戰的兵馬？又拿什麽守？”
    帳內眾將聞言，眼中漸漸露出亮光。這時，副將上前一步，沉聲補充：“大將軍說得對！鎮北王已是腹背受敵，兵力早已捉襟見肘。
    我等眼下最該做的，不是擔心能否守住泰城，而是盡全力完成陛下的命令，拿下這座城——隻要泰城破了，鎮北王的防線就會出現缺口，後續戰局便由不得他了！”
    這番話讓眾將徹底定了心，方才的猶豫與焦慮漸漸褪去，眼中重新燃起戰意。
    張道遠見此，拿起案上的令旗，沉聲道：“既然如此，傳令下去，明日五更造飯，天亮後全力攻城！此戰，隻許勝，不許敗！”
    泰城城主府的議事堂內，燭火搖曳，映得滿室人影幢幢。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氣與硝煙味，即便隔著厚重的殿門，也擋不住城外戰場殘留的肅殺。
    趙飛虎一襲玄色戰甲未卸，肩甲上還沾著幹涸的暗紅血漬，他眉頭擰成川字，指節因緊握而泛白，正凝神聽著下方將領的戰況匯報。
    “啟稟二位將軍，今日激戰一日，我軍陣亡四千三百餘人，重傷兩千七百餘人，輕傷者遍布各營，已無法盡數統計。”
    將領聲音嘶啞，帶著鏖戰過後的疲憊與沉痛，“敵軍攻勢凶猛，數次險些攻破北門城樓，幸得將士們死戰不退，才勉強將防線穩固下來。”
    話音落下，議事堂內一片死寂，唯有燭火劈啪作響。趙飛虎沉聲道：“城中糧草庫存已清點完畢，扣除傷員所需，最多還能支撐三四日。如今敵軍圍城不退，後續補給斷絕，我們該如何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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