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剛剛兩歲多一點的宋南汐隻有他腿高，雖然那個時候他也才八歲。
    他是被拋棄的，被父母逃難時推出去喂異種以拖時間的。
    不過，他沒有死，甚至還保留有一點理智，他偷偷跟著大部隊，跌跌撞撞來到了基地邊緣。
    但他清楚基地不會接納他，異種也沒有認同他，攻擊欲低不代表沒有，餓狠了的異種也會主動攻擊意圖吃掉他。
    一開始他的血還是紅的，可是血止不住，一直流一直流就變成黑色的了。
    那不是血。
    他也不是人。
    宋南汐對一切都好奇，得益於父母的保護，她沒遇到過什麽壞人，更沒見過異種。
    她清澈的眼裏隻有好奇，她在他的注視下一點點走到他身邊。
    然後突然撲倒他。
    小手直接拍到他臉上，手勁不小。
    “膩是……咯咯！”小宋南汐興奮道。
    哥……哥？
    眼淚奪眶而出，他甚至都不是人了……
    “憋哭！”小宋南汐用自己的袖口給他擦眼淚。見沒效果，她突然著急，學著父母的樣子拍拍他的背，“寶寶碎覺覺……ua。”
    然後親在他臉上。
    南星咬牙，“你知道你在親什麽東西嗎？！”
    “咯咯！”小宋南汐笑著露出一口小米牙。
    南星改變主意了，他把她抱在懷裏，頭抵在她的肩上流眼淚。
    神奇的是，在抱緊她的那一瞬間，所有的痛苦都消弭，異化似乎也在停止，他鼻腔內都是她身上的奶粉味道。
    可愛。
    他這樣想。
    可愛。
    ——那些見鬼的觸手附腦也這樣想。
    是的，他長出了觸手，這些觸手也同樣有一個不太聰明的腦子。
    下一秒，在南星驚駭的目光中，小宋南汐背後長出無數藤蔓，藤蔓爬上他的手臂，卷住他的觸手。
    就像是力量被抽走，南星能感覺到自己越來越虛弱。
    他的眼皮子越來越重，暈過去前最後一秒的想法是，原來她也是個小異種啊，真好，死在她手裏……也不算太糟糕。
    南星沒想過自己還會再醒來，以至於他睜眼看到小宋南汐趴在他身上的時候他的腦袋一片空白。
    “我沒死？”
    小宋南汐聽不懂，她咯咯笑，以為他睡醒了可以和自己玩兒了。
    他看著她，決定把她送回去，不管她是從哪裏來的，就算是異種，也該有父母吧。
    那時的他異化程度比較低，隻是有觸手而已，還有雙腿，還能行走。
    走到基地附近時，他們撞上了出城來尋找小宋南汐的父母。
    南星懷裏的宋南汐正在興致勃勃抓他頭發玩，他看著那對夫妻撥開人群衝到他麵前。
    女人跑過來的途中摔了一跤，她直接爬到他身邊，“把我的小汐還給我好嗎？”
    男人蹲下來朝他懷裏的小宋南汐伸手，“幸好你沒事。”
    南星抱著她後退一步，“這是我撿到的。”
    “叔叔知道，謝謝你照顧她，你的家在哪裏？叔叔送你回家。”
    南星搖頭，“我沒有家。”
    末世之下，流離失所的孩子很多，多到男人對他的回答習以為常。
    他從南星懷裏抱走小宋南汐，問他，“你要不要當她的哥哥？”
    “咯咯！”小宋南汐附和。
    南星窘迫低頭，手不自覺摸褲子裏藏著的觸手，不能被發現，不要被發現。
    “你叫什麽名字？”女人問他。
    “南星，我叫南星。”
    他聽到女人欣喜地說：“和小汐很有緣分。”
    女人拿出一張濕巾擦幹淨他的臉，她說：“如果你願意，你就牽住我的手，如果不願意，我會給你一包幹糧。”
    糧……食？他現在已經不需要食物了。
    南星想笑，但他笑不出來，他以為她是和他一樣的小異種，可她有父母……她不是沒人要的小孩。
    他牽住了女人的手。
    那個瞬間他隻想和她一樣有家……
    後來？
    後來他的秘密被發現了，異化程度隨著年齡增長不斷加深。
    但他們沒有拋棄他……他們搬到了基地外，他們在基地外新建了實驗室。
    他在這個世界上，真正有了屬於自己的家……
    他叫宋南星。
    ——
    “小汐別害怕，它是你的精神體，你要學會利用它。”宋南星抓住最粗的那根藤蔓，“它可以很厲害。”
    吃飽喝足正打算溜走的大王被扼住了命運的喉嚨。
    「救……救命啊！謀殺了！」
    “我的腦子裏有聲音誒。”宋南汐感到新奇，“是它的聲音嗎？”
    宋南汐笑著點頭，“是，它說什麽？”
    “它說……謀殺了？”
    宋南星臉上的笑意加深，“不幹活的精神體確實沒必要存在，你說呢？”
    宋南汐眨眨眼，她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於是保持沉默。
    腦海內的聲音開始尖叫，「我幹！我幹！我幹活！」
    “它說它幹活。”宋南汐認真當好一個傳話筒。
    “走吧，我們換個地方。”
    ——
    宋南汐好奇抓著這些藤蔓把玩，“好神奇，這居然是我的一部分。”
    “你的精神體天賦是吞噬，它吞噬的一切汙染都能化為你的力量。它越強你越強。”宋南星推動輪椅到屋外，“我教你怎麽利用它。”
    這棟房子門前有一個院子，宋南汐從來沒有成功走到這個院子裏。
    得到許可她興奮跳出來，“我準備好了！教我吧！”
    “這是你的一部分，適用它就像使用你的手一樣，你需要它變鋒利，它就會削鐵如泥，你需要它成為護盾，它就應該變厚變大成為盾牌。”
    宋南星很想用自己的觸手給她演示，但他克製住了，精神領域裏不害怕不代表在外麵也不害怕。
    不出意外的話，他想瞞一輩子。
    有一個腿腳不便的哥哥比有一個異種哥哥要好千百倍。
    “你還可以開發它的其他用法，隻要你能想到合理的用途。”
    比如讓觸手布滿眼睛分離出去，你也可以放藤蔓出去探查。
    不過他能這樣操作是因為觸手上有附腦，藤蔓的話，分離應該是不可能的吧。
    宋南星看著她一點點摸索，從一開始的不適應到越來越順手。
    他揚起嘴角，他就知道她很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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