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強依舊雙手捧著牛皮紙袋，如同雕塑般跪在泥水裏。
    蜿蜒的閃電割裂天空，驚雷再度在兩人頭頂炸響，就像敲響了某個人的喪鍾。
    突然，他猛的一抬頭，將厚重的牛皮紙袋往孟湛身上砸過去。
    同時，一柄寒芒閃閃的匕首已經被他從紙袋下方抽了出來。
    他……早就做好了兩手準備。
    他知道，今天晚上的天氣很好。
    他知道，門口的保安老婆快生了，最近對方這個時間都會回去一趟。
    因為這片操場就是他負責的，現在這裏就像是他的後花園，他無比熟悉。
    現在孟湛的名聲已經被幾個孩子搞臭了。
    隻要他能做的神不知鬼不覺，所有人都會以為孟湛是畏罪潛逃了。
    沒有被世人看到過的汙點，隱於黑暗就會消失不見。
    暗夜裏，孟湛猛然被牛皮袋砸中麵部，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
    隱約間，他看到潘強向著自己衝了過來，心中暗叫不妙。
    他沒想到這件事竟然會讓潘強起了殺念。
    但是轉念他又釋然了，當一個男人放棄尊嚴跪在泥濘中向你求饒的時候，他已經有了魚死網破的決心。
    “大意了，應該穩住他的……”
    孟湛咬牙伸出雙手招架，運氣爆棚的正好抓住了潘強拿刀的手，刀尖距離他的胸膛隻差毫厘。
    黑暗不會偏心，兩人都難以看到對手的痕跡。
    顧不上叫喊，憑著直覺，孟湛跟潘強在雨中扭打在了一起。
    操場上泥濘的土坑讓他們的腳步踉蹌。
    突然，不知是誰絆了一跤，兩人齊齊向著圍牆的方向倒去。
    孟湛在上，潘強在下……
    他們倒在了白天工人挖的大土坑裏，那是為旁邊的槐樹準備的。
    隻不過這土坑有些奇怪，大的過分，就像是在樹坑旁邊特地又挖了個坑一樣。
    一番扭打，孟湛粗重的喘息著，慌亂的從泥坑裏掙紮起身。
    見潘強沒有爬起來反擊，黑影依舊躺在坑底一動不動。
    孟湛想跑，想去警局報警。
    一道猙獰的閃電照亮了夜空，也照亮了眼前的場景。
    潘強的脖子上多了一道猙獰的傷口，汩汩鮮血混合著雨水往外湧動，瞬間染紅了泥坑中的雨水。
    他的雙目圓睜，雙手正在用力的扒拉頸部的傷口。
    這恐怖的一幕嚇了孟湛一跳。
    他急忙走上前查看，試圖捂住潘強的脖子給他止血，但是血水順著指縫湧出仿佛在嘲笑他做的不過是無用功。
    幾分鍾後，潘強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原來操場上的那具屍骨是潘強……
    難怪屍檢的時候沒有在骨頭上發現任何的痕跡，按照孟湛的描述來看，潘強應該是被割斷了氣管和頸動脈。
    被割喉的人大多不是因為失血過多而死的，而是被自己的血給嗆死的。
    喉嚨被割斷後，先是感覺頸間一涼，接著會感覺溫熱的液體順著脖子流出。
    嗓子眼泛起一股腥甜，接著會感覺跟被淹進水裏差不多。
    大量的血液堵塞住氣管，令人無法呼吸。
    氣管不通暢，想說話說不出來，想咳嗽也咳不出來。
    這會令人覺得氣管裏麵很癢，就會像潘強一樣想要用手去摳傷口。
    幾分鍾後，腦袋裏黑沉沉的，眼睛一閉人基本就無了。
    潘強的情況跟這完全相符，他拿了把刀想要去殺孟湛，結果陰差陽錯之下竟然死在了自己的刀下。
    審訊室裏，孟湛無力的癱軟在審訊椅上，渾身跟剛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
    鄭義複盤著整個過程，說道：“你為什麽不去警局自首？”
    “潘強持刀行凶被你反殺，你這屬於正當防衛。”
    根據鄭義的經驗來看，這大概率不會被追究刑事責任。
    雖然取證有難度，但是疑罪從無，而且孟湛描述的起因經過都很合理。
    孟湛說道：“因為她說，人是我故意殺的……”
    “她？”
    “嗯。”
    當看到潘強死了的時候，孟湛在想什麽呢？
    他一個老師，當然知道什麽是正當防衛。
    但是一個因為學生們的錯誤，引發出來的錯誤逐漸升級，直至不可挽回的地步。
    殺死學生家長這個結果，在某種程度上已經超出了他的心理承擔極限。
    這不是一個老師該做的……
    正在他慌亂無措的時候，身後冒出的顫抖女聲差點把他嚇死。
    “你是凶手……”
    孟湛急忙解釋：“不是，我不是故意的。”
    “你剛才可能沒看清楚……”
    女人繼續說道：“我看到了，你想收買潘強，不讓阿誌出庭作證。”
    “潘強不同意，你就把他給殺死了。”
    “我知道，阿誌都跟我說了，他那天在活動教室都看到了。”
    “你跟喬思甜摟抱在一起。”
    孟湛被這三言兩語給說蒙了……
    不是，合著剛才自己經曆的，是這麽回事？
    女人自顧自的說著：“我是唯一的目擊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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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媽媽，我跟你有仇？”孟湛疑惑道。
    問完這話孟湛就沉默了，自己殺了對方的丈夫，殺夫之仇……
    潘媽媽繼續說道：“你殺了他，我謝謝你。”
    “但是，這個黑鍋你背定了。”
    “如果你去自首，一定會將我兒子作弊、誣告的事和盤托出，那不是我想看到的。”
    “孟老師，我知道你是個好人。”
    “你走吧……離開這裏，逃到沒人認識你的地方。”
    “我會處理好一切，不會讓人知道操場發生了什麽。”
    “阿誌隻會以為他爸爸跟香江女人跑了！”
    “否則，大家就魚死網破好了。”
    “如果那樣的話，鬧得滿城風雨，我想你或許永遠都當不了老師了。”
    作弊的事，除了喬思甜幾人，隻有孟湛自己知道。
    而他早已經錯過了舉發的最好時機。
    反而強間案、多名目擊者、今天“收買”目擊證人的父親……
    這一係列看起來是那樣的合情合理。
    “一步錯，步步錯……”
    雨水澆灌在孟湛的臉上，漆黑的夜裏他腦海中的思緒纏繞糾結，但就跟這夜晚一樣看不清方向。
    或許，他在心中早就已經做出了選擇。
    這一次，他其實依舊沒得選。
    選錯了，或許自己會被冤死。
    他不怪潘媽媽，對方隻不過想要保護犯錯的孩子，這是每個父母發自心底都會去做的。
    大義滅親？
    幾個人又能做到。
    但是，他依舊需要更多的理由來說服自己。
    比如，為什麽好好的會突然停電……
    這漆黑的夜晚，沒有人會看到剛才發生的一切。
    哪怕再有一個目擊證人，自己也不會這麽被動。
    再比如，潘強的身後為什麽會有個這麽大的泥坑，明明那附近的槐樹已經種進去了。
    就像是早就為他挖好的墳墓，隻等他進去之後蓋土。
    如果沒有這個坑，潘強摔倒或許就不會被自己失手殺死了。
    孟湛甚至在圍牆邊上看到了一把鐵鍬，一把工人幹活後遺留下的鐵鍬。
    他不禁感慨道：“一切都準備好了，就像是冥冥中的安排。”
    為愛發電……今天沒卡了吧！看我多懂事！）
    好好，你們這群磨人的小妖精，你們都不點催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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