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的雨季總是讓人措手不及，仿佛天空被戳破了一個大洞，雨水如瓢潑般傾瀉而下。唐琪站在雨中，任憑雨水打濕她的衣裳，她的長發也被雨水浸濕，貼在臉頰上。她用手抹去臉上的雨水，感受著那絲絲涼意。
    唐琪緩緩抬起頭，目光投向了麵前這座被榕樹氣根纏繞的古佛塔。這座佛塔曆經了三百年的風雨洗禮，歲月在它的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跡。塔身的磚石已經斑駁不堪，金箔也逐漸剝落，露出了裏麵紅色的磚石，就像結痂的傷口一樣，讓人看了心生憐憫。
    那些榕樹的氣根如同古老的藤蔓，緊緊地纏繞在佛塔上，仿佛在訴說著它們之間的故事。唐琪凝視著這座古佛塔，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感動。這座佛塔見證了多少曆史的變遷，又承載了多少人的信仰和希望呢？
    "就是這裏？"匡睿抖了抖濕透的襯衫領子，水珠順著他的鎖骨滑進衣內。自從南海歸來，他心口那顆珍珠心髒就讓他的體溫比常人低了許多，此刻在雨中甚至嗬不出白氣。
    唐琪點點頭，從防水袋中取出一個筆記本。泛黃的紙頁上畫著一尊翡翠小佛，佛像的眼睛位置被朱砂筆重重圈出。"真臘佛塔下的翡翠佛，第二顆龍心的化身。"
    他們穿過寺院側門時，一個穿橙色僧袍的年輕和尚正在掃落葉。掃帚與石板摩擦的沙沙聲突然停止，唐琪感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背上。
    "兩位施主，佛塔正在修繕。"和尚的聲音出乎意料的清朗。他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眉間一點朱砂痣，右耳垂缺了一小塊，像是被什麽咬去的。
    匡睿上前一步，從錢包夾層取出一張照片："我們來找這個。"
    圖片上是爺爺站在佛塔前的合影，背後隱約可見翡翠佛的輪廓。年輕和尚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左右張望後壓低聲音："納隆·乍侖蓬。日落後來找我，帶你們看真東西。"
    說完他便繼續低頭掃地，仿佛剛才的對話從未發生。
    黃昏的最後一道光線消失時，唐琪和匡睿如約回到寺院。納隆早已等在偏殿陰影處，手裏提著一盞蓮花燈。
    "跟我來，別出聲。"他領著兩人繞到佛塔背麵，那裏有個被灌木遮掩的暗門。納隆從僧袍中掏出一把古老的鑰匙，銅匙插入鎖孔時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門後是盤旋向下的石階，空氣中彌漫著黴味和某種甜膩的香氣。納隆的蓮花燈隻能照亮幾步之遙，唐琪的指尖擦過牆壁，觸感冰涼濕滑——不是水汽，而是密密麻麻的刻痕。
    "經文，"納隆察覺到她的疑惑，"整麵牆都是《楞嚴咒》，用來鎮邪的。"
    階梯盡頭是一間圓形石室，中央供奉著那尊傳說中的翡翠佛。佛像隻有巴掌大，卻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詭異的綠光。唐琪走近時突然腳下一絆，低頭看見地麵刻著放射狀的凹槽，全部通向佛像基座。
    "血槽。"匡睿蹲下身，手指描摹著凹槽邊緣，"祭祀用的。"
    納隆的蓮花燈突然劇烈晃動起來："你們看佛像的眼睛！"
    翡翠佛原本微闔的雙目此刻完全睜開，眼白部分滲出暗紅色液體，順著臉頰流下，滴在基座上一個蓮花形狀的凹坑裏。唐琪胃部一陣抽搐——那液體太像鮮血了。
    "納迦的眼淚。"一個蒼老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三人猛地回頭，看見一位白眉老僧站在階梯口，手持九環錫杖。納隆立刻伏地行禮："住持師父。"
    老僧沒有責備他們，而是徑直走到佛像前，用錫杖輕叩地麵三下。佛像的眼睛立刻閉合，血淚也停止了。"帕·頌汶。"老僧自我介紹道，"你們要找的東西會帶來災禍。"
    唐琪注意到老住持的左手隻有四根手指，缺失的小指處傷口平整得像被利刃切斷。"三十年前，有個德國考古隊想帶走這尊佛像。"帕·頌汶似乎察覺到她的視線，"第二天，整支隊伍都瘋了，互相撕咬得像野獸。"
    匡睿心口的珍珠突然發出微弱的光芒，在僧袍下若隱若現。老住持的目光立刻鎖定了那裏："啊...原來如此。你們體內都有"它"的一部分。"
    納隆驚訝地抬頭，老住持卻轉身走向牆壁，在某塊磚石上按了一下。整麵牆無聲地移開，露出後麵黑黝黝的甬道："想看真相？跟我來。但要記住——"他的獨眼在黑暗中閃著異光，"有些門一旦打開，就再也關不上了。"
    甬道盡頭傳來水流聲，唐琪聞到海風特有的鹹腥味。這太荒謬了——曼穀距離最近的海岸線也有三十公裏。就在這時，她背包裏的某樣東西開始發燙——是那顆在南海獲得的月華珠。
    匡睿突然按住心口，臉色煞白："下麵有東西...在呼喚我..."
    老住持的錫杖在地上劃出一道閃光的弧線："最後的機會，孩子們。繼續前進，你們將不再是人類；轉身離開，還能保住靈魂。"
    唐琪與匡睿對視一眼，同時邁步向前。納隆猶豫片刻，也跟了上來。老住持發出似歎似笑的聲音，錫杖的光芒照亮了甬道深處——那裏有一道水簾，後麵隱約可見巨大的青銅門，門上雕刻著七頭蛇那迦纏繞菩提樹的圖案。
    水簾倒映的光影中，唐琪驚恐地發現匡睿的瞳孔變成了豎直的細線，像某種爬行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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