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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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衍初斜睨他一眼,語氣不疾不徐:“論謀略確實不夠成熟,但他統禦能力強,人緣廣、擅調和,穩得住局麵。他倒是很合適。”
    陶夭歪著腦袋:“那……封崎呢?他選的可是風堂出刀最快的一批人。”
    穀青陽撇嘴冷笑:“問題也最明顯。救人任務,結果調了一整隊精英好手去,像是要滅口。花堂的那位人選,恐怕是他猶豫了半天才判斷的,連個機動空位都沒留,哪像救人?”
    白衍初輕笑一聲,眉眼舒展了幾分:“的確像封崎幹得出來的事。”
    幾人皆忍俊不禁,似乎都想到了那人一貫“腦子直、手比腦快”的模樣。
    陶夭試探著道:“但他……足夠忠誠。”
    穀青陽斜她一眼,嘴角勾起一絲諷意:“樓主想要的風堂主,恐怕不僅僅隻有忠誠吧?”
    火光明暗不定,蕭鈺神情安靜如水,目光垂落茶杯之中,仍舊一言未發。她似乎隻是聽著,細細篩選著什麽。
    白衍初偏頭看向她,神色溫和中透著某種難以言說的鋒利,語氣輕,卻暗藏深意:
    “風向往哪吹,從來不是看葉子的。”
    烏托帕頓時露出一臉不解的表情,張嘴問道:“聽你這話的意思,是更看好陸叁?”
    白衍初唇角輕勾,不置可否:“他挑的那幾位,乍看是場‘輸定了’的局。各個都是放在樓裏多年的鏽釘……可你說不定哪一顆釘,正卡在門上呢?”
    穀青陽也來了興趣,眉梢輕挑,懶洋洋道:“他那組,根本不像是送人回堂,更像是要把風堂從頭掀到底。”
    烏托帕忽然意識到什麽,臉垮了下來,整個人縮成一團,抱膝發愁:“要是陸叁贏了……那我以後豈不是工作量要劇增?”
    蕭鈺與白衍初聞言,不約而同地朝他投去一記似笑非笑的眼神。
    穀青陽一臉“你在說什麽鬼話”的表情,挑眉道:“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字麵意思啊!”烏托帕垂頭喪氣地揉著臉頰,一臉痛苦,“因為他卷啊!你想想,從小到大,除了青洲哥,你還見過哪個天刹的晉升速度有他快?!陸叁的速度,顯然都已超越了青洲哥。那要真是接手了風堂,還不卷死你我?!”
    說著,他抬頭看了眼白衍初,小聲補了一句:“雖然是……現在這位哥哥。”
    穀青陽“哼”了一聲,語氣裏帶著點骨子裏的傲氣:“風堂要變樣,總得有人先破規矩。”
    陶夭歎了口氣,輕輕搖頭:“樓主不說話,你們卻都快吵起來了。”
    烏托帕搓著手指,小聲嘟囔:“阿姊這麽淡定,是不是在等誰先犯錯?”
    別人不知道,白衍初了解她,蕭鈺真正想考的,其實是管理能力。
    他語調放得極輕:“她在等風動。”
    眾人神情一滯,陷入沉默。
    茶香氤氳,爐火搖曳,陽光正悄悄越過山頭,風也在這個時刻,改變了方向。
    風堂,似乎也快到了分岔路口。
    薄暮山道,霧氣沉沉,枝椏影影綽綽,在風中晦暗搖曳。三支隊伍依令啟程之時,山風正烈,雲壓欲墜,仿佛連天都不願放行。
    月堂伏兵早已設陣於山腰,三隊皆遭攔截,所幸並非死局。
    蒼嵐人多勢盛,橫衝直撞,鋒芒畢露;封崎輕裝疾行,破敵如破竹,迅捷無聲;而陸叁挑了最不起眼的一隊殘兵舊將,卻行得穩妥從容,每一步皆有節奏。
    三隊最終幾乎並肩,抵達西嶺山巔的破廟。
    廟宇殘瓦傾斜,斷梁頹垣,鍾樓轟塌在一角,沉灰覆麵,寂寂無人。人影或躲於殿後,或藏於草叢碎石之間,粗略一數,竟有五十餘人,遠超任務中的“傷患”人數。
    “人數不對。”蒼嵐皺眉,手已按上劍柄,語氣淩厲,“情報未言具體,僅稱傷患。得查一查誰才是真正的‘題目’。”
    封崎已俯身檢視,身側花堂弟子亦跪地取樣,指尖沾血輕嗅,眉頭越鎖越深:
    “這九人中毒深重,症狀相仿,應是設定中的傷患。”
    陸叁並未立即出手,而是立於廟外石階,望向一株老榆樹下斜倚之人。
    他低聲喚來林渡,命其點人數,複讓魚小青查探廟側是否有人潛伏。
    “這一位也中毒。”姚潼檢查完榆樹下的少女,走近陸叁低聲回報。
    那是花舞。她麵色泛紅,似醉非醉,神情萎靡,靠牆而坐。
    封崎見她,神色頓變,幾步掠至,蹲身將人扶起:“這毒……重嗎?”
    關心一出,語氣已不由自主地軟下來。
    “放心。”花堂弟子在旁笑道,“考題毒素雖苦,卻不會致命,最多難受個把時辰。”
    陸叁聞言卻微挑眉梢,目光向身側的姚潼投去。姚潼神情始終未鬆:
    “她的毒……和那九人不太一樣。”他低聲答,“像是……新近中毒。”
    蒼嵐聞言,走來查探,確認道:“確實。她毒淺,未入五髒,尚在昏迷。其他幾人多已微醒,意識模糊。”
    空氣霎時凝滯。
    蒼嵐再盤問數人,所答皆是“不知何時中毒”,無一例外。
    陸叁一笑,語含譏諷:“看來‘審問’並不屬於考核內容。問不出什麽。”
    “既然她未醒,便無法確認來曆。”蒼嵐收回視線,“但任務在身,我們不能久留。”
    他說罷,提議:“三個隊伍,各帶三名傷患下山,人數均等,最穩妥不過。”
    他目光一轉,看向陸叁與封崎。陸叁輕輕點頭,表態同意。
    封崎略一遲疑,終究也點了頭。然而,當他望向花舞時,卻遲疑了。
    “她呢?”封崎問得極輕。
    蒼嵐眯起眼,語氣微冷:“她的出現時間存疑,而且,別忘了還有三位毒蜂未現。”
    “可她也是中毒者。”封崎眉心緊蹙,“再怎麽說,也不能把她撇在這兒不管。”
    說著,他轉而看向陸叁:“你怎麽看?”
    陸叁低頭不語,沉默片刻,才淡淡開口:
    “可帶。但若她另有圖謀——自負其果。”
    封崎神色一震,終咬牙頷首:“我帶她。”
    很快,三人各自帶隊,選擇不同路線下山。
    蒼嵐挑的是最為平坦的主道,卻也是最容易被盯上的。他這組人員多、行動也就必然緩慢。果不其然,在山腰遭遇左玄、左白堵截,陷入苦戰,步伐大為受阻。
    封崎組盡是風堂精銳,行進迅疾,接連破敵,眼看便要抵達山腳——卻在此時,驟變突生。
    月堂阻擊方才平息,眾人尚未來得及喘息,花舞忽然睜眼,神情冷冽,一刀劃過兩名“傷患”咽喉。
    眾人猝不及防,尚未來得及反應,她已轉身,直取“最後一人”。
    箭矢破空——
    “嗖”地一聲,一枝無鋒箭頭拂過花舞頸側,卷起一縷細粉。
    緊隨其後,一道寒光抵住她肩頭,劍未入肉,卻令她動彈不得。
    魚小青站定,神情冷峻:“你出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