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對沈墨罵罵咧咧，但看見那些花花草草的時候，蘇晴心情還是不錯的，尤其有幾盆多肉和她以前養過的長得差不多，恍惚間會覺得自己還在那間小卻溫馨、帶了個小陽台的小房子。
    聽見樓下的動靜，沈墨也沒去監督蘇晴，竟放任她和來人獨處，似是很信任她的樣子。
    蘇晴讓他們把盆栽都先放在一起，待他們走後，自己才一盆盆欣賞起來，搬到不同的地方擺著。
    主要是得避開她種過種子的地方，免得把種子壓死了，還得回憶一下那時候都種的什麽，把同種類的擺在一起，有些花苗需要移栽一下，種到地裏。
    書房裏，上交的手機被隨意地放在書桌一邊。
    沈墨手裏端著平板，可畫麵赫然是蘇晴的手機屏幕的樣子。
    剛點開視頻看了沒多久，沒看見什麽值得懷疑的地方，就聽見樓下又傳來小園丁忙活兒的聲音。
    放下平板，沈墨也不知道為什麽，又走到窗邊看著，看她忙來忙去跑上跑下的身影，似乎很樂在其中。
    原來隨隨便便買幾盆花就能這麽開心嗎？
    但這回她手腳倒是很快，把兩盆花搬過來擺著就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不會院子四麵八方她都零零散散地擺吧？
    思及此，沈墨調轉腳步，下樓走到院子。
    繞著院子走了小半圈，才看見在前院的人。
    就在那小半圈裏，他已經看見這邊一盆那邊一盆的淩亂景色裏了，像是隨意擺的，亂七八糟，簡直毫無美感和藝術天分可言。
    這是學畫的人能弄出來的院子？
    聽見身後落地窗打開的動靜，蘇晴回頭，就看見沈墨高大的身影立在那裏，皺著眉用視線逡巡院子，滿臉吃了屎的表情。
    蘇晴有種被他表情內涵到的感覺，但不知道他在內涵什麽。
    懶得理他，蘇晴繼續移栽手裏的小花苗。
    弄完了一回頭，發現他居然還雕塑般站在她身後。
    蘇晴有點受不了，扯著嘴角皮笑肉不笑，陰陽怪氣開口問他：“你站那幹嘛呢？監工呢還是監視呢？”
    明明隻差了一個字，含義卻是天差地別。
    沈墨垂眸看著蹲在地上的女孩，手套沾了些土，臉上也出了層薄汗，大概是發絲貼在麵頰，她不勝其煩，下意識去撥開，以至於白皙的臉上也有了點髒汙，但並不影響她的好看，反而讓她更有人間煙火氣的感覺。
    一瞬間，他看得有些出神。
    因為那張全然相同的臉，給人的感覺卻是不盡相同。
    似乎在這個莫名的想法冒出來的刹那，他猛然捕捉到了以前的一些不對勁。
    是了，以前的小晴從哪個方麵來說都是完美的，甚至讓驕傲如他都覺得比不上她，以至於她總給人一種明明近在咫尺，卻無論如何伸手都遙不可及的距離感。
    可正是因為太完美，才有點奇怪不是嗎？
    人無完人，可她卻像是永遠不會出錯，任何事都能做到恰到好處的程序——哪怕是他，也極偶爾的時候會犯錯誤。
    他當然不是在質疑她的愛，質疑他們相處的點點滴滴，隻是在想——
    如果小晴偶爾也能露出這樣的一麵，也挺好，無需那麽完美。
    眨了眨眼，沈墨回過神來，看了看慘不忍睹的院子，沒回答蘇晴的問題，而是給了她三個傷害性高侮辱性也很強的字：“醜死了。”
    “……？”蘇晴不可思議地指了指自己的臉，尾音高得險些破音，“我？！”
    開玩笑！不是她不要臉，但是她就算不漂亮，也沒有到醜死了的地步吧！
    這沈墨監視她就算了，還要辱罵她！
    覺著她這反應有點好笑，沈墨扯了扯嘴角，把那點微乎其微的笑意隱藏好，才解釋：“我說院子。”
    蘇晴：“……”媽的，並沒有安慰到她好嘛！
    侮辱了她的美貌，現在還要侮辱她的勞動力！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蘇晴瞪了眼他，怒罵一句：“你不幫忙就少站在這裏指手畫腳！”
    可不知道沈墨今天吃了什麽藥，被蘇晴這麽一罵居然看上去像是一點不氣，甚至還好脾氣地反問她：“要幫什麽？”
    沈墨也不明白他怎麽了，大概是又無法控製地把她當小晴了。
    以前從未陪小晴做除了畫畫以外的事，他想，內心深處也想彌補一些遺憾吧。
    “對，快……”滾字還未說出口，蘇晴一怔，“啊？”
    沈墨好整以暇地看她。
    反應過來的蘇晴當然不會跟他客氣，有免費的勞動力肯定得抓住機會白嫖，她指了指最遠的一個盆栽：“幫我把那個搬過來！”
    沈墨懷疑地看了她一眼，覺得她是故意的，但還是轉了腳步朝花盆走去。
    看著他的背影，蘇晴簡直大受震撼。
    今天的他怎麽了？
    她並不會覺得他是轉性了，隻會想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蘇晴後知後覺地心虛，寧願沈墨像以前那樣動不動就要她死，都好過對她好。
    太詭異太不習慣了！
    於是蘇晴趕緊擺擺手：“算了算了，你放著別管了，我自己來。”
    沈墨勾唇，笑得意味不明：“又不要我幫了？”
    正欲開口，響起的門鈴聲打斷她。
    蘇晴正好有了借口，衝過去從他手裏拿過盆栽：“不要了，你你你……去看看是誰吧。”
    沈墨拍了拍手上沾上的一點土，走進別墅，剛到玄關就看見屏幕上沈風那張臉。
    他想裝作沒人在別墅，走出去就要把蘇晴喊回來。
    結果門外的人像是有透視，仿佛能看見他倆的舉動，同一時間開口，語調帶著明顯的玩味，一副看好戲的樣子：“哥，嫂子，你們不是在院子嘛？”
    蘇晴和沈墨無言對視：“……”
    沈風繼續不怕死地補刀，大概是院子裏突然的沉默讓他更高興了，笑意絲毫遮掩不住，似乎也沒有掩蓋的打算：“我都聽見你們說話了，怎麽不給我開門啊？不歡迎我？”
    片刻後，沈墨終於開口說她：“下次說話小點聲。”
    蘇晴一點就炸，剛準備炸又想起門外還站著個沈風，趕緊壓低聲音，不滿地控訴沈墨：“還不是因為你！”
    沈墨上下打量了眼她的裝扮，不和她多吵，催促她：“去把衣服換了。”
    正好蘇晴也懶得應對沈風，昨天才被他騷擾呢，現在隻想離他遠一點。
    蘇晴撂下工具和盆栽，進屋上樓。
    她一走，沈墨的眼神立即變得比方才還要深沉可怕。
    院門開了一小條縫隙，沈風那張永遠笑容燦爛的臉出現在門後：“哥，嫂……咦？”
    院子裏已然沒有蘇晴的身影。
    沈風稍微偏了一下頭，故意問沈墨——
    “嫂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