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的雨總是來得突然。殺破軍站在營帳外，任憑豆大的雨滴砸在鎧甲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遠處，象牙塔國的軍旗在雨幕中若隱若現，他們已經在這片丘陵地帶對峙了十七天。
    "將軍，急報！"副將趙擎冒雨奔來，手中緊握著一支銅管，上麵烙著朱雀紋章——是來自朝廷的最高級別軍情。
    殺破軍眉頭一跳，迅速接過銅管擰開。羊皮紙上的字跡已被雨水暈染，但依然能辨認出那驚心動魄的內容：
    「四皇子秦王蕭景逸叛亂被誅，其餘皇子皆反，各州郡守擁兵自立，天下大亂。鐵壁城蔣將軍獨撐危局，望南疆穩固。」
    紙卷從殺破軍指間滑落，被泥水瞬間浸透。他猛地抓住趙擎的肩膀："什麽時候的消息？"
    "八百裏加急，跑了六天六夜..."趙擎聲音發緊，"送信的兄弟剛到營門就咽氣了。"
    殺破軍轉身衝進中軍大帳，鎧甲上的雨水在身後甩出一道弧線。帳內，幾位將領正在沙盤前推演明日戰事，見他神色異常，紛紛肅立。
    "傳令全軍戒備，召集所有校尉以上軍官！"殺破軍的聲音像是從鐵砧上砸出來的，"立刻！"
    當最後一名軍官擠進已經擁擠不堪的軍帳時，殺破軍直接將那份軍報拍在了沙盤上，象牙塔國的木質戰旗被震得東倒西歪。
    "朝廷出事了。"他簡短地說，然後讓趙擎詳細說明情況。
    隨著一個個震撼的消息被道出，帳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有位年輕校尉忍不住問："將軍，我們要回師勤王嗎？"
    殺破軍沒有立即回答。他走到帳門前掀開簾子，雨已經小了，但遠處象牙塔國的營火比昨日多了不少——他們也得到了補給。
    "你們先出去，趙擎留下。"殺破軍突然說。
    待眾人退去後，殺破軍一拳砸在支撐帳門的木柱上，篷布劇烈晃動。"蔣鈺現在獨守鐵壁城，麵對至少三方叛軍..."他聲音沙啞，"而我們卻在這鬼地方跟象牙塔國玩捉迷藏！"
    趙擎沉默片刻："將軍，南疆門戶若失，象牙塔國的戰象軍團會長驅直入..."
    "我知道！"殺破軍低吼，隨即深吸一口氣平複情緒，"備紙筆，我要親自給蔣鈺寫信。"
    三日後，一隻鐵翼蒼鷹掠過鐵壁城上空。蔣鈺正在校場操練新兵，見狀立即伸出裹著鐵甲的手臂。巨鷹俯衝而下，利爪在鎧甲上擦出火花。
    蔣鈺取下鷹腿上的銅管，認出是殺破軍的印記。她快步走回軍帳，展開密信：
    「鈺帥：
    南疆獲悉劇變，心如油煎。象牙塔國陳兵五萬於邊境，然破軍願親率鐵騎三千星夜回援，與君共守社稷。盼複。
    ——破軍 血書」
    信紙右下角確實有一抹暗紅，不知是朱砂還是真血。蔣鈺的手指微微發抖，她仿佛看到那個在南疆烈日下依舊堅持披甲練兵的倔強同袍，看到他們曾經並肩擊退北蠻時互相托付生死的誓言。
    "將軍？"林毅在帳外輕聲詢問。
    蔣鈺將信紙貼近胸前鎧甲，閉目片刻，再睜開時已恢複銳利："取我朱雀印來。"
    她提筆蘸墨，在雪白宣紙上寫下短短數行，然後蓋上朱雀徽印：
    「破軍：
    南疆重於泰山，君在則門戶固。鐵壁城尚存一日，大夏旗幟不倒。勿念。
    ——蔣鈺」
    待墨跡幹透，蔣鈺將信箋卷好塞回銅管，親自為鐵翼蒼鷹係上。巨鷹振翅高飛的刹那，一滴水珠落在蔣鈺手背上，她抬頭望天——晴空萬裏。
    南疆的夜悶熱難耐。殺破軍赤裸上身站在了望塔上，背後的傷疤在月光下泛著銀光。自從送出那封信，他每天都會在這等到子時。
    "將軍！鷹回來了！"塔下哨兵突然高喊。
    殺破軍幾乎是跳下十米高的了望塔，落地時震起一片塵土。他顧不上拍打，直接從哨兵手中奪過銅管。
    蔣鈺的回信簡短有力，一如她平日的作風。殺破軍反複讀了五遍，最後苦笑一聲："這女人...還是這麽固執。"
    趙擎小心翼翼地問："將軍，我們..."
    "傳令下去。"殺破軍的聲音突然洪亮如鍾，"明日拂曉，主動出擊象牙塔國前哨營！"
    "什麽？"趙擎大驚，"可是我軍人數..."
    殺破軍眼中燃起熊熊戰火："蔣鈺說得對，南疆重於泰山。既然不能回援，那就在這裏打出威風，讓朝廷知道南疆鐵騎仍在！"
    當夜，殺破軍召集所有將領重新部署。與往常穩紮穩打的風格不同，這次他製定了一個近乎瘋狂的計劃：親自率領五百精銳夜襲敵營，製造混亂後主力再從兩翼包抄。
    "太危險了！"老將周煥拍案而起，"萬一這是象牙塔國的誘敵之計..."
    殺破軍拔出佩劍插在沙盤中央："諸位，朝廷內亂，四方虎視。此戰不僅要勝，還要勝得漂亮！讓那些覬覦大夏的蠻夷知道——"他環視眾將，一字一頓，"隻要南疆鐵騎還在，大夏就亡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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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將肅然，齊聲應諾。
    黎明前的黑暗最為深沉。殺破軍帶領五百死士悄然接近象牙塔國前哨營。這些戰士全部輕裝上陣，口中銜枚，馬蹄裹布，如同幽靈般穿過敵方巡邏間隙。
    "記住，燒了糧草就撤，不要戀戰。"殺破軍最後一次叮囑，"看到紅色信號彈就往西側河穀撤退，那裏有接應。"
    行動起初異常順利。當第一處糧倉燃起大火時，象牙塔國士兵才如夢初醒。殺破軍一刀劈倒衝來的哨兵，吹響了進攻號角。
    然而就在他們準備撤退時，四周突然亮起無數火把——中計了！象牙塔國早有準備，伏兵從四麵八方湧來。
    "結圓陣！"殺破軍大吼，五百鐵騎瞬間背靠背組成防禦圈。箭矢如雨落下，不斷有人中箭倒地。
    "將軍，發信號吧！"一名親兵喊道。
    殺破軍卻搖頭："再等等。"他眯眼觀察敵陣，突然指向東北角，"看那裏！"
    眾人順著望去，隻見一頂金色大帳正被迅速撤離——是象牙塔國前線統帥的營帳！
    "他們主帥在此！"殺破軍眼中精光爆射，"跟我衝！"
    原本的撤退變成了決死衝鋒。殺破軍一馬當先，長槍如龍，直取那頂金色大帳。象牙塔國士兵沒想到這支小隊竟敢反撲，一時陣腳大亂。
    當殺破軍的長槍挑開帳簾時，裏麵果然坐著一位身著金甲的老者。兩人四目相對，老者竟笑了："殺破軍，久仰大名。"
    "阿育王？"殺破軍震驚地認出這位象牙塔國的傳奇統帥。
    "我特意為你設下此局。"阿育王緩緩起身，手中權杖重重頓地，"今日要麽你歸順於我，要麽死在這裏。"
    殺破軍冷笑："大夏軍人，隻有戰死，沒有投降！"
    帳外，五百鐵騎已陷入苦戰。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遠處突然傳來熟悉的號角聲——是南疆鐵騎的主力戰號！
    趙擎竟擅自改變了計劃，提前發動了總攻！
    阿育王臉色驟變。殺破軍抓住機會一槍刺出，卻被對方權杖格開。兩人在帳內激烈交手，最終殺破軍以左肩被刺穿的代價，一槍挑飛了阿育王的金盔。
    "保護陛下！"象牙塔國將領們瘋狂湧入大帳。
    殺破軍知道已失去斬殺阿育王的機會，果斷吹響撤退哨。殘餘的三百多鐵騎趁亂突圍，與趕來的主力匯合。
    此戰，南疆鐵騎以傷亡兩百的代價，擊潰象牙塔國前哨營，斬殺敵軍兩千餘人，更重創了對方士氣。最重要的是，他們確認了阿育王親臨前線的消息——這意味著象牙塔國此次確實意圖大舉入侵。
    戰後清點傷亡時，趙擎跪地請罪："末將擅自更改軍令，請將軍責罰！"
    殺破軍扶起他，左肩的傷口還在滲血："你做得對。若按原計劃，我和那五百兄弟一個都回不來。"
    他走到高處，望著正在打掃戰場的士兵們，突然高聲道："今日之戰，南疆鐵騎打出了威風！但這隻是開始！阿育王親征，說明象牙塔國這次是鐵了心要北上。"
    將士們安靜下來，所有目光都聚集在這位渾身是血的將軍身上。
    "我知道你們中有人想回援朝廷，我也想！"殺破軍的聲音傳遍四野，"但蔣將軍說得對，南疆重於泰山！隻要我們守在這裏，大夏就有一道敵人跨不過去的鐵壁！"
    他拔出染血的長槍直指蒼穹："今日起，全軍戒備！讓象牙塔國看看，什麽叫真正的南疆鐵騎！"
    "殺！殺！殺！"山呼海嘯般的呐喊震得林鳥驚飛。
    殺破軍望著北方，仿佛要穿透千山萬水看到那座在風雨中屹立的鐵壁城。他在心中默念：蔣鈺，你守好北方，我絕不會讓任何一個象牙塔國的士兵越過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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