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苗苗揉著惺忪的睡眼鑽進車裏，如同一隻慵懶的貓咪，直接躺在李向斐的腿上，繼續呼呼大睡。
    李向斐拿出一條毯子，細心地蓋在於苗苗的身上，“我去大青山，你跟來做什麽？”
    “我不放心嘛，還是陪你跑一趟。”於苗苗調整了一下姿勢，讓自己躺得更舒服些，“走這麽早幹什麽？吃過午飯再去也來得及。”
    李向斐溫柔地撫摸著於苗苗的長發，“我再不去，明聰就要把療養院的天給捅漏了。一郎，開車吧。”
    辦公樓不複往日的熱鬧，各個科室的負責人和辦公室主任幾乎被一掃而空，那些有能力、有門路的、心裏有鬼的不等趕人，紛紛跳槽離職。剩下來的都是平時混日子的人，曾經停滿豪車的停車場如今變得空蕩蕩的，偶爾可以看到小動物穿梭其間。
    陳建國被抓的消息早已傳開，所有人都無心工作，盡情地發揮自己的想象力。他們將各種腦補出來的細節填補到小道消息裏，編造出一個又一個荒誕離奇的故事。
    人事調整的風波沒有波及到病區，許多原本提心吊膽的員工逐漸放下了心頭的大石頭。他們重新變得活躍起來，傳播著各種小道消息，樂此不疲地看辦公樓的笑話。
    “辛醫生，聽說了嗎？院長和蘇主任在小樹林裏約會，結果被陳建國撞個正著。他也對蘇主任有意思，惱羞成怒之下拔刀刺殺院長，結果失手被擒……”
    這幫人真是不知道“死”字怎麽寫，在這個節骨眼上還有心情傳播八卦，就不怕院長那把四十米長的裁員大刀砍到自己頭上。
    辛昊打斷了對方的喋喋不休，囫圇吞下嘴裏的包子，含糊不清地說道：“那是辦公樓的事，跟我們無關，趕緊和夜班交接，去巡視病房。”
    平時辦公樓裏那些人總是高高在上，動不動就找借口克扣他們的工資和獎金。現在風水輪流轉，輪到他們倒黴了。
    天道有輪回，蒼天饒過誰。
    梅明聰收回目光，轉過身來麵對蘇婕，問道：“都準備好了嗎？”
    蘇婕的眼神中閃爍著崇敬的光芒。很快，那座長久以來壓在她心頭的大山就要被移走了，她的身心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連呼吸都暢快了幾分。
    “保安隊伍已經集結待命，裝備也已分發到位，一旦有人企圖鬧事，他們會立刻采取行動維持秩序。”
    蘇婕的工作能力一般，但洞悉領導意圖的能力卻是一流，而且知情識趣，很會拿捏分寸，這讓梅明聰對她越來越滿意，使用起來也越發順手。
    “叫他進來吧。”
    今天，梅明聰要掃除妖氛，還療養院一個朗朗晴天。
    辦公桌上放著一本厚厚的賬本，辦公桌兩邊各坐著一個男人。
    張益安神情疲憊，頭發斑白，短時間內蒼老了許多。或許是最近的壓力太大，本就稀疏的頭發在陽光下顯得更加稀疏。陽光照射過來，頭頂亮堂堂的，就像一個低瓦數的燈泡。唯獨那一身的肥肉絲毫不見減少，從座椅各個縫隙中頑強地擠了出來，壓得身下的椅子嘎吱作響。
    梅明聰回想起自己剛來時的情景，那時候他坐在張益安現在坐的位置，有些局促不安，有些患得患失。
    他曾試圖融入這個小團體，與大家一起“快樂”地撈錢，但得到的隻有孤立和疏遠。後來，他一怒之下掀了桌子，把孤立他的人全部趕下了牌桌。既然不帶他玩，那大家都別玩了。
    現在，隻剩下眼前的張益安。梅明聰沒有放虎歸山的想法。
    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
    隻要踢走張益安，他就能在療養院一手遮天，再加上蘇婕和趙蘭的配合，隨便從這裏撈一點，都足夠他吃得滿嘴流油。
    張益安如同老僧坐定，半閉著眼睛，撚動手中的佛珠，口中念念有詞，顯得氣定神閑，泰然自若，動作沒有絲毫的慌亂。
    “裝神弄鬼。”梅明聰翻賬本，掉轉過來推到張益安麵前，又把一份還款協議書推了過去。梅明聰也不催張益安，靜靜地看著他表演。
    張益安做完早課，輕輕將佛珠放在絲綢手帕上，又掏出一方手帕擦拭雙手。這才慢條斯理地拿起賬本，仔細看了起來。
    隻看了賬本的第一行，張益安便向蘇婕投去一個複雜的眼神。金額很小，小到隻有幾千塊錢，但除了他和蘇婕之外，根本沒有其他人知道。看來，他的老底早就被蘇婕賣了個幹淨。
    蘇婕麵皮發窘，扭過頭去避開張益安的目光。趙蘭輕輕拍了拍她的手，以示鼓勵。
    蘇婕想到已經沒了退路，心下一橫，昂起頭直視張益安，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決絕。好像在說，就是老娘出賣你的，怎麽著吧。
    張益安翻看了幾頁賬本，將其放到一邊。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張銀行卡，放到王德發麵前，仿佛每一個字都耗費了他極大的力氣：“兩千八百萬，這是我所有的積蓄。如果還不夠，那我也無能為力了，你們可以報警，抓我坐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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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麵麵相覷，都感到意外。他們原本以為今天會有一場唇槍舌戰，沒想到張益安連最起碼的抵抗都沒有，就乖乖交出了贓款，讓眾人有種拳頭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張益安的心在滴血，兩千八百萬，是他所有財產的三分之一，幾乎抽幹了他的現金流。如今要拱手送人，怎能不讓他心痛。
    張益安在心裏把梅明聰、蘇婕、以及那個神出鬼沒的黑影、和他背後的老板罵了個狗血淋頭。每個人都在逼他，都想要他的錢，甚至想要他的命。但他的軟肋捏在別人手中，他不敢反抗，隻能乖乖聽人擺布。
    想到那些人的手段，張益安不禁打了個寒顫。
    王德發接過銀行卡，興高采烈地去辦理轉賬。梅明聰卻是心如刀割，早知道張益安如此痛快，就不該如此大動幹戈。他甚至可以和張益安私下達成協議，比如投降輸一半。隻要張益安給他一千萬，就可以繼續穩坐副院長的寶座，而梅明聰則帶著錢遠走高飛，豈不是兩全其美。
    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吃。現在，錢都已經轉入了療養院的公賬，想要再弄出來，必須大費周章，隻能日後再做圖謀。
    趙蘭將解除勞動合同書放在張益安麵前，隨後收走了賬本和還款協議書。
    梅明聰雙臂環抱胸前，居高臨下地俯視張益安，眼神中滿是鄙夷。
    如果換作是梅明聰處於張益安的位置，他絕不會選擇還錢，而是直接購買機票飛往國外，這輩子都不回來，看誰能追到國外去要錢。
    張益安強壓住心頭的怒火，不斷提醒自己要保持冷靜，不要因為一時的得失衝動，這場較量遠沒到結束的時候。
    他的麵色如常，內心卻是焦躁不安，就在他忍不住要拿出手機的時候，辦公室的門被推開，兩道靚麗的身影麗一前一後走了進來，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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