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鏈頓”突然劇烈抽搐了一下，然後身體仿佛失去了支撐，像一條死蛇慢慢癱軟了下去。
    梅明聰摸了摸他的頸動脈，沒有感覺到任何跳動，心知這人已經死了。
    黑燈瞎火，能在這裏出現的肯定不會是善類，梅明聰絲毫不擔心自己殺錯了人。何況這人身上散發著和光頭男子同樣的酒味和鹵菜味。
    一道粗獷的聲音在遠處響起，帶著幾分不耐煩，“老四，你在哪兒呢？讓老五去處理個人，一去不複返，你也是，撒個尿人也不見了。”
    是“葫蘆娃”的聲音。
    聽到“葫蘆娃”說要處理掉他們，梅明聰心中一突，眼中閃過一道凶光。他從地上撿起一塊鋒利的石頭，悄悄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摸去。
    既然你要殺我，那我也不會心慈手軟。
    幾米外，一道身影搖搖晃晃，哼著不著調的歌曲正在放水，一股混合酒精和尿騷味的怪異氣味彌漫開來，熏得梅明聰一陣陣腦仁疼。
    梅明聰強忍著不適，躡手躡腳地向前摸去，舉起石頭就往“葫蘆娃”的後腦勺砸，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大喝，“老三，小心身後。”
    聲音來得太過突然，梅明聰的手不由自主地停頓了一下，但他很快反應過來，繼續照著“葫蘆娃”的後腦勺砸了下去。這一下若是砸實了，對方不死也重傷。
    可能是因為那短暫的停頓，“葫蘆娃”的身體稍稍往左偏了一點，石頭結結實實地砸在了他的肩膀上。
    梅明聰這一擊絲毫沒有留手，他就是奔著要“葫蘆娃”命去的。
    隻聽“哢嚓”一聲，骨骼碎裂的聲音傳來。“葫蘆娃”一聲慘叫，身體踉踉蹌蹌往邊上倒去，
    梅明聰正準備再補上一下，以絕後患，卻聽到身後傳來子彈上膛的聲音。
    這個聲音他太熟悉了，是五連發獵槍上膛的聲音。如此近的距離，一旦被擊中，肯定是一槍兩眼。
    梅明聰下意識地低下頭，彎腰猛衝，撒丫子就跑。
    “哐哐”
    連續兩聲槍響，在梅明聰的耳畔炸開。身旁不遠處的機器上，火花四濺。
    梅明聰嚇得身體一縮，顧不得走“之”字形路線迂回躲避，沒頭沒腦的往山上跑去。
    五連發獵槍打得這麽準的，肯定是“奧特曼”。在金店的時候，隔了那麽遠，他一槍打掉了巡捕喊話的喇叭，可見其槍法之精準。
    梅明聰已經有了大致的判斷，這幫人組織嚴密、分工明確、配合默契，一看就是積年慣匪。
    他們無需吩咐就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這種默契程度，打劫之類的事情肯定沒少幹。因此，梅明聰在殺了人之後，根本就沒有什麽心理負擔。
    梅明聰猜得沒錯，這幾人是一個流動犯罪團夥。從不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
    他們的作案時間不固定，作案方式多變，可能幾個月不作案，也可能一時興起就隨手搶一票，然後分頭去享受生活，等錢花完了再重新聚集作案。
    這種毫無規律的作案方式，使得巡捕的偵破工作困難重重。
    剛剛開槍示警的“奧特曼”是團夥的頭目，名叫吳航。自詡智計卓絕、算無遺策，用他自己的話說，要擱古代，自己高低是個決勝千裏之外的將軍。
    團夥這些年能夠屢次逃脫法網，很大程度上得益於他的精心策劃。也因此，團夥成員對他都是敬畏有加、言聽計從。
    “葫蘆娃”，真名孫淼，是個修車高手，駕駛技術也一流，巡捕放置的傳感器就是他一一找出來的。
    至於“傻大木”，本名王東，就是剛才帶走江浩的那個光頭大漢。此人心狠手辣，團夥中的髒活累活大多由他一手包辦。
    “拉鏈頓”名叫陳東，有一手開門撬鎖的絕活。隻是為人太過貪財好色。
    這夥人效仿劉關張桃園三結義，在關公像前磕頭結拜，按照年齒排了座次。剛剛被梅明聰殺掉的“拉鏈頓”是團夥裏的老四。
    “四哥。”
    “老四。”
    “老四，你可千萬不能死啊。”
    一聲聲淒厲的哀嚎劃破夜空，聲音中充滿了悲涼和憤懣。
    “王八蛋，我要殺了你。”
    一路火花帶閃電，梅明聰在崎嶇的山路上跌跌撞撞地跑著，不時被藤蔓和枯枝絆倒。吳航幾人罵罵咧咧，緊追不舍，偶爾還能聽到狗的吠叫聲。
    梅明聰暗暗叫苦不迭，對方不僅有槍，還有狗。他的兩條腿再快，也跑不過四條腿的畜生，這下真是麻煩了。
    不過是殺了你們一個人而已，你們不是還剩三個人嗎？至於像瘋狗一樣追著我不放嗎？拋開事實不談，難道你們就沒有錯嗎？
    如果川大的那位小仙女在場，一定會引梅明聰為知己。
    現實卻容不得梅明聰多想，他的眼前是一個礦洞，裏麵黑漆漆的，沒有絲毫光亮。它就像是一個張開巨口的猙獰野獸，正虎視眈眈地盯著梅明聰，仿佛他隻要再跨前一步，就會被無情地吞噬嚼碎。
    “我要你給我四哥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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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明聰的耳朵動了動，身後傳來王東那透著滔天恨意的聲音，梅明聰已經能想象到一旦落入他手中會是什麽下場了。
    即將耗盡的力氣重新回到梅明聰的體內。哪怕是為了保衛菊花不失，他也決不能落入王東的手裏。
    王東出現在這裏，不知江浩現在怎麽樣了。如果江浩被打死了，那可就太好了。
    “你已經無路可逃了，乖乖投降吧，我給你一個痛快。”
    吳航的聲音永遠是那麽冷靜，給人一種超然物外的感覺，如果是涉世未深的小年輕，還真可能被他給騙了。
    隻可惜，梅明聰兩輩子加起來近六十年的人生閱曆，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被忽悠的。
    與性格暴躁的孫淼相比，吳航這樣的人更可怕。你永遠無法猜透他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麽，他就像是一條隱藏在暗處的毒蛇，隨時準備給你致命一擊。
    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梅明聰的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一頭紮進了黝黑深邃的礦洞之中。
    隻有抱定向死而生的覺悟，才有可能覓得一線生機。
    孫淼對著礦洞連連扣動扳機，直至打光彈藥方才罷手。
    劇烈奔跑中分泌的腎上腺素帶來的止痛效果消退，劇痛再次襲來，孫淼額頭上冒出了豆大的冷汗。他咬緊牙關，臉色猙獰，“大哥，追吧，我一定要親手殺了那個崽子，為老四報仇。”
    “逢林莫入，這是兵家大忌。這個礦洞隻有一個出口，我們守在這裏，他遲早會出來的。”
    吳航否決了孫淼的提議，他轉頭看向捂著腰子、喘著粗氣的王東，恨鐵不成鋼地說道：“老五，你平時胡鬧也就算了，怎麽這個時候還亂來？難道幾天都等不了，吃完飯還抽空玩小白臉。”
    王東就是剛才的光頭男子，他和江浩的深入交流正要接近尾聲，被突如其來的槍聲嚇了一跳，當時就沒了興致。等他把爛泥一樣的江浩重新鎖好，發現四哥已經被人殺了。
    從來隻有他們殺人，何曾想過會有人敢對他們痛下殺手。滔天的怒火在王東心中燃燒，他抓起槍就追了出來，誓要給四哥報仇。
    吳航的話令王東一陣惱火，聽老大的意思，似乎是將四哥的死怪罪到他的身上。
    王東沒敢吭聲，默默地低下了頭，眼中閃過一抹怨毒。
    吳航一直看他不順眼，要不是四哥多次求情，他早就被趕出隊伍了。
    他的手指在扳機上輕輕滑動，又迅速鬆開，心底的某個角落，一顆早已埋下的種子開始迅速發芽，滋長著某個不為人知的念頭。
    他偷偷瞥了一眼吳航的背影，心中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這想法如同野火燎原，一發不可收拾。
    “汪汪”
    一陣狗叫聲吸引了幾人的注意，隻見一條胖乎乎的哈士奇從不遠處飛奔而來。到了近前時，哈士奇的前腿一軟，臉當刹車，滑行了很長一段距離才停下來。
    王東疑惑地問道：“三哥，這條狗怎麽追過來了？難道綁它的繩子鬆了？”
    這條狗正是波比，當時麵具四人組挾持梅明聰和江浩上車，波比也趁亂鑽進了車裏，等到幾人把跟蹤的巡捕甩掉，才發現車上多了一條狗。
    當時情況緊急，沒時間停車把狗丟掉，隻能將錯就錯地帶了回來。好在狗子一路上都很聽話，不吵不鬧，隻是安靜地待著。
    經過幾個小時的相處，孫淼倒是喜歡上了傻乎乎的波比。陳東鬧著要吃狗肉，還是孫淼給攔了下來，否則李向玥隻能對著狗肉火鍋懷念波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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