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麵包後，梅明聰和徐雪倩在車裏小憩了一會兒，磨蹭到兩點多才慢悠悠往回趕。
    下午的陽光灑在身上暖洋洋的，徐雪倩看著東江水庫那如畫般的景色，提議到湖邊走一走。
    美人相邀，梅明聰自無不可，欣然陪同在側。
    兩人年紀相差不大，徐雪倩隻比梅明聰大了五歲，還處於同一個年齡段，很容易找到共同話題。
    他們沿著湖畔漫步，邊走邊聊，從工作瑣事到生活趣聞，想到什麽便說什麽，氣氛迅速變得融洽起來。不過，他們都很有默契地沒有提及過年值班時發生的事情，仿佛那件事情從來沒發生過一樣。
    “怎麽又有一份請假單？”
    趙蘭剛要在一份請假單上簽字，手中的筆立刻停住了。她拿起請假單認真看了一會兒，隨手在文件夾裏翻找起來，很快又找出了幾張請假單。
    “小張，進來一下。”趙蘭對著門外喊道。
    一個身材瘦弱的女人走進辦公室，恭敬地詢問：“經理，有什麽事需要我做嗎？”
    趙蘭將手中的請假單遞給她，“你看看這些請假單，為什麽綜合部人員的請假都集中在今天？不是有明文規定，同科室人員的請假時間需要錯開嗎？”
    小張接過請假單，快速地翻看了一下，“綜合部人員平時工作量不大，請假通常走流程就可以了，我們一般不會卡的。”
    趙蘭不耐煩地打斷了小張的話，“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我問的是他們為什麽都集中在今天請假？”
    小張再次翻了一遍請假條，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立刻轉身跑出了辦公室。不一會兒，她抱著一台筆記本電腦走了進來。
    小張指著oa係統上的記錄，“經理，如果算上oa係統裏的人員請假和調休申請，綜合部的人幾乎全請假了。”
    趙蘭霍地站起身，轉過電腦屏幕，對照記憶中的名單仔細核對，果然，請假的幾乎都是綜合部的工作人員。
    綜合部是梅明聰在改革療養院行政機構後設立的部門，裏麵都是一些裁又裁不掉，又不願意離職的人員。
    在李威的幹預下，梅明聰隻能養著他們。除了要求他們每天按時上下班打卡外，對他們沒有其他要求，也不分配具體工作任務。梅明聰對他們的唯一要求就是，安靜地做個吉祥物。
    趙蘭有些坐立難安，在辦公室裏來回踱著步。她的大腦飛速運轉，試圖透過現象看本質。她總感覺要出什麽事情，卻又抓不到頭緒。
    電話鈴聲突兀地響起，嚇得趙蘭一哆嗦。她接起電話，沒好氣地罵道：“老郭，你這電話來得可真是時候，差點沒把我嚇死。”
    電話那頭的郭登建明顯愣了一下，片刻後才反應過來，連聲叫屈。
    在療養院裏，趙蘭的地位僅次於梅明聰，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除了梅明聰，就數她權力最大，幾乎什麽事情都能插上一腳。郭登建的安勤部武力值爆表，在其他方麵卻多有仰趙蘭鼻息的地方，生怕得罪了這位療養院實際上的“二把手”，因此平日裏對她多有巴結。
    “趙經理，我們剛才抓了幾個無出門條想要私自離崗的員工，你看該怎麽處理?”
    部門改革後，院裏規定，員工在工作時間離開院區必須持有出門條，否則不予放行。
    這幾名員工既沒有出門條，也沒有請假，企圖偷爬院牆出去。結果被巡邏的安勤隊員抓了個正著，全給扣了。
    趙蘭似乎意識到了什麽，急忙詢問郭登建那些人的名字。
    拿到那些人的名字後，趙蘭迅速核對了人事資料，她驚訝地發現，這幾名私自離崗的員工，竟然都是從綜合部調至病區的人員。也就是說，他們之前都曾在綜合部工作。再結合手上的一摞請假單，趙蘭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她抓起車鑰匙，急匆匆地下樓，找到郭登建，兩人一合計，安勤部分出一半人手，乘坐兩輛大麵包風馳電掣地出了門。
    張益安抬起眼皮，目送逐漸遠去的車輛，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他閉上眼睛，撚動奇楠佛珠，口中念念有詞。
    “我們要工作，我們要吃飯……”
    “你聽到什麽聲音了嗎？”
    梅明聰踮起腳尖，看向農家樂的方向，那裏好像發生了什麽事情。他們現在的位置距離農家樂有一段距離，無法看清具體發生了什麽，隻能隱約聽到一群人在喧嘩，好像還有橫幅之類的東西，人數似乎還不少。
    徐雪倩也聽到了聲音，隻是太遠，聽得不太真切。她爬上一塊石頭，想要看清楚些，但周圍高大的林木擋住了視線，什麽也看不見。
    梅明聰有些不放心，那幫老爺們平時都是養尊處優慣了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萬一真出了什麽岔子，他這個陪同人員隻怕也要跟著吃瓜落。
    梅明聰和徐雪倩加快腳步往回趕，想要弄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心裏默默祈禱情況不要往最壞的方向發展。
    趙蘭放下電話，神色焦急地對郭登建說：“院長和小徐的電話都打不通，用你的手機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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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登建將自己那台水果手機扔到一邊，換了一台遙遙領先，一遍又一遍地撥打梅明聰的電話，結果每次電話那頭傳來的都是冷冰冰的女聲：“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趙蘭一拍大腿，懊惱地說道：“應該不是我們的問題，肯定是院長那邊信號不好。加快速度，再快點。”
    司機本想反駁幾句，通過後視鏡看到趙蘭鐵青的臉色，明智地選擇了閉嘴。他腳下猛踩油門，汽車發出一聲轟鳴，急速向前衝去。
    後麵的車輛有樣學樣，紛紛加快速度跟了上去。
    梅明聰走到農家樂旁，看到一群人將農家樂圍得水泄不通。他們手裏舉著橫幅，大聲喊著口號。
    “我們要工作，我們要吃飯……”
    “打倒黑心資本家，請領導給我們主持公道……”
    ……
    這是在遊威？
    梅明聰活了這麽大，還沒見過這樣的西洋景。想到那些平日裏養尊處優的高官們，此時可能正驚慌失措的模樣，他不禁幸災樂禍地笑出了鵝叫聲。
    徐雪倩不解地問道：“你笑什麽？”
    梅明聰強忍住笑意，猜測道：“肯定是那幫老爺們欠人家錢，人家過來堵門了。”
    徐雪倩聞言，秀眉微蹙，“咱們要不要過去看看？”
    梅明聰擺了擺手，“不用，他們不敢亂來的。咱們搬個小板凳，坐等吃瓜看戲。”
    徐雪倩的目光在人群中掃視了一圈，突然指著其中一個胖胖的男人說道：“院長，你看那個人，像不像綜合部的王孟隆？”
    梅明聰手搭涼棚，順著徐雪倩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一個穿著紅色衣服的大胖子，正起勁地領著喊口號，看著像是領頭的。他不時回頭高舉手臂，帶動身後的人群一起高聲呼喊。
    王孟隆這人梅明聰有印象，當初勸退他的時候哭哭啼啼，死活不肯離開。最後王孟隆搬出了他舅舅的關係，再加上李威打了招呼，梅明聰這才捏著鼻子留下王孟隆，安排進綜合部混日子。
    沒想到這個看著窩窩囊囊的男人，今天給了梅明聰一個大大的驚喜。
    梅明聰撮了撮牙花子，刮著新長出來的胡茬沉思起來。貌似他們要打倒的黑心資本家正是自己。
    就在這時，電話鈴聲突然響起，梅明聰看到來電顯示是趙蘭，連忙接起了電話。
    “院長，您終於接電話了。綜合部的人今天全部沒來上班，我懷疑他們可能去找你了，搞不好要鬧事，你一定要小心。”趙蘭在電話那頭焦急地說道。
    “自信點，把懷疑去掉，我已經看到他們了。”
    梅明聰放下電話，用力咽了口唾沫，隻感覺後脊背一陣發涼。
    “梅明聰在那邊，我們去找他討個公道。”
    一道尖利的嗓音劃破天際，所有人像生化危機裏的喪屍一樣，齊刷刷地轉頭望了過來。
    常言道，圍觀有風險，吃瓜需謹慎。
    這下可好，吃瓜吃到了自己頭上，也是沒誰了。
    “別讓他跑了。”
    不知是誰帶頭喊了一聲，一群人烏泱泱地衝了過來，眼中閃著莫名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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