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別死啊，你口中的‘他們’到底是誰……你倒是說清楚了再死啊。”
    張益安死了。這個從一開始就和他不對付的人，以這樣一種方式離開了人世。
    梅明聰愣愣地看著失去生命體征的張益安，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心中五味雜陳。
    “俗話說，一死百了。罷了，老張，你我的恩怨兩清了，你安息吧。”
    死者為大。
    梅明聰幫張益安調整了坐姿，整理了遺容，盡量讓他在最後的時刻保持應有的體麵與安詳。當他的目光不經意間掃過後排座椅，一個黑色的袋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梅明聰打開後車門，拿出袋子，發現裏麵放著一摞摞的紅色人頭像和美刀。
    梅明聰把錢扒拉到一邊，在袋子的側麵找到了幾本護照，護照上都貼著張益安的照片，隻是名字各不相同。看來張益安為了跑路準備不是一天兩天了。
    這是什麽東西？
    梅明聰從袋子裏掏出一把鑰匙，鑰匙上貼著一張字條，上麵寫著“大慶新村13號樓306”字樣。
    大慶新村坐落於市中心的繁華地段，距離紫竹園並不是太遠。由於建築年代久遠，設施陳舊，人口結構複雜，這裏成了遠近聞名的城中村。
    張益安非常有錢，好享受，按理說是不可能居住在大慶新村那種地方的。梅明聰一時想不通其中的原因，便把鑰匙放回到包裏，拿起手機準備報警。
    但報警之後呢？如何應付警方的盤問讓梅明聰犯了難。他總不能告訴警方，晚上兩人吃過飯後，見月明星稀，天氣宜人，決定來一場賽車，陶冶一下情操吧？
    正當梅明聰胡思亂想的時候，張益安的車子忽然動了，緩緩向水庫滑去。
    梅明聰想要伸手拉下手刹，但他的腳步卻像被釘住了一樣，眼睜睜地看著車子滑進了東江水庫。
    東江水庫的水域環境複雜多變，水庫的水深和坡度變化劇烈。遠遠望去，水岸邊波光粼粼，清澈透底，給人一種平靜的假象。但當你進入水庫，距離岸邊一段距離時，便會發現坡度突然變得陡峭，宛如懸崖峭壁般險峻。
    這種地形極易引發危險。每年，水庫都會吞噬許多遊泳愛好者的生命。
    除非將東江水庫的水抽幹，否則，張益安隻怕是要永遠長眠於這幽暗的水底，再無機會重見天日了。
    梅明聰注視著大g在水麵上激起一串串氣泡，然後緩緩沉入水中，直至完全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他的嘴裏不斷低聲呢喃著，“一了百了，一了百了……”
    張益安雖非梅明聰親手所殺，但他的死與梅明聰脫不了幹係。如今，張益安葬身魚腹，也算是罪有應得，死有餘辜了。
    隻是張益安臨死前提到的“他們”又是誰呢？梅明聰的心中隱隱感到不安，他總有一種感覺，療養院的事情遠未結束。
    多想無益，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五菱在山間小路上緩緩行駛著，車後拖著一根樹枝，將他們來時的痕跡悉數抹去，徹底消除了隱患。
    梅明聰沒有驚動老吳，使用張益安的遙控器打開了大門，悄無聲息地回到了療養院。
    他將黑包放在休息室的暗閣中，然後登錄管理員賬號，刪除了大門口附近攝像頭的近期監控錄像。一切處理妥當後，他又細心地清除了登錄記錄。
    完成這一切後，梅明聰感到一陣強烈的困意襲來。他簡單梳洗了一下，便一頭栽倒在床上，很快就睡著了。
    梅明聰被一陣大力搖醒，他費力地睜開眼皮，發現徐佳妮正用好奇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大叔，現在都幾點了，你還在睡懶覺，你昨晚做夜貓子去了？”
    梅明聰沒有回答徐佳妮的問題，翻了個身想要繼續睡覺。但徐佳妮似乎不打算放過他。每當他剛要睡著時又會被搖醒，這讓梅明聰非常惱火。
    他伸手一撈，一把將徐佳妮拽進了被窩。
    徐佳妮驚呼一聲，想要掙紮，結結實實挨了兩巴掌後老實了下來。徐佳妮發現掙脫不了，隻能蜷縮在梅明聰的懷裏不敢動彈。
    等梅明聰睡著後，徐佳妮又掙紮了幾次，都沒能成功。沒過多久，她也漸漸進入了夢鄉。
    梅明聰是被一陣強烈的饑餓感折磨醒的。他睜開眼睛，看到徐佳妮正躺在自己的懷裏，嘴巴不時吧嗒兩下，好像在品嚐著什麽絕世美味。
    他晃了晃腦袋，努力讓自己清醒一些，終於想起了昨晚發生的事情。
    可能是動作幅度有些大，不小心弄醒了徐佳妮。
    徐佳妮睜開眼睛，發現梅明聰正盯著她看，剛想大聲尖叫，就被梅明聰及時捂住了嘴巴，即將脫口而出的尖叫聲全被堵了回去，嗆得她直翻白眼。
    “別嚷嚷，要是聽懂了，就點點頭。”梅明聰壓低聲音說道。
    徐佳妮點了點頭，表示她已經明白了。
    梅明聰緩緩鬆開了手，徐佳妮迅速翻身下床，檢查自己的衣物，確認一切完好後才鬆了口氣。
    “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你可是主動往我的被窩裏……”梅明聰故意拉長了語調，悠悠地說道。
    “別再說了。”徐佳妮羞得俏臉如霞，“我那時候還小，不懂事嘛。”
    “你們慢點吃，沒人跟你們搶。”
    胖廚師笑眯眯地端上了第三碗麵，剛放下就被梅明聰和徐佳妮分搶一空，隻剩下幾根孤零零的韭菜葉子在湯碗裏打著轉。
    梅明聰拍了拍圓滾滾的肚子，滿足地打了個飽嗝，絲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此刻，他覺得人生已經沒有什麽追求了，就這樣老去似乎也不錯。
    徐佳妮踢了踢他的腳，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大叔，我還想再吃一碗。”
    梅明聰斜睨她一眼，“吃貨。”
    徐佳妮摸了摸微微鼓起的肚子，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臉頰微紅，像朵初綻的桃花。
    胖廚師端上了第四碗麵條，這次兩人沒有搶，很有禮貌地各分了半碗。
    “大叔，我肚子要撐破了。”
    “該，讓你貪吃，吃了四碗麵條，還饒了一個雞蛋，你以為你的肚子是橡皮泥做的啊。”
    “人家餓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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