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虹站在鏡子前，一絲不苟地打理著身上的黑色小西裝，每一個細節都不曾放過。她撫平了幾處細微的褶皺，滿意地點了點頭。
    當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臉上時，心中的喜悅立刻蕩然無存。鏡子中的那張臉，曾經是那麽的美麗動人，如今卻變得異常陌生。除了相貌有些不協調，臉上皮膚也變得黯淡無光，皺紋叢生，讓她看起來像是老了十歲。
    賈雲逸憂心忡忡地看著母親，眼神裏滿是關切。
    這段時間以來，賈雲逸明顯感覺到母親的身體和精神狀態與以前相比，簡直判若兩人。特別是工作調動以後，母親的身體仿佛被按下了加速鍵，幾乎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衰老。
    他明白，這一切都是失去權力造成的。可偏偏他卻無能為力，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母親一天天憔悴下去。
    賈雲逸第一次對自己的選擇產生了懷疑。如果當初沒有出國留學，而是早點進入仕途，是不是能夠幫母親多分擔一些壓力？
    或許是剛才的情緒波動牽動了臉上的傷口，白月虹捂住臉頰，直到疼痛漸漸消退，才緩緩地長舒了一口氣。
    醫生曾反複叮囑，整容手術後的恢複期至關重要，一定要避免大喜大悲，以免牽動臉部的肌肉組織，從而影響恢複效果。
    整容手術不是萬能的。它隻是讓修複後的傷口表麵看起來與常人無異，並不能完美地代替原本的皮膚組織。
    “你爸這幾天有沒有回來？”白月虹輕聲問道。
    賈雲逸的臉色有些不自然，他抱怨道：“爸已經很長時間沒回家了，也沒給家裏打過電話。”
    白月虹沒有再多說什麽。夫妻本是同林鳥，巴到天明各自飛。她已對賈明裏失去了利用價值，他現在連裝都不願意裝了。
    白月虹默默地拿起桌上的牛奶和麵包，準備出門上班。剛走到門口，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重要的事情，轉頭對賈雲逸說：“你對你李叔叔家的向斐感覺怎麽樣？”
    賈雲逸直言不諱地表達了自己的看法：“我不喜歡她。還沒離婚就出來相親，一看就不是一個安分守己的女人。”
    白月虹微微皺了皺眉，耐心說道：“你現在正是需要建立人脈和關係的時候，如果能和李家聯姻，對你的事業會有很大幫助。”
    賈雲逸並沒有立刻出聲反駁，而是沉下心來，仔細權衡聯姻的利弊得失。
    他們這等人家的孩子，天生就會計算利益得失，個人幸福反而不是那麽重要。
    白月虹見兒子將自己的話聽了進去，十分欣慰。她沒有再過多催促，決定給兒子一些時間，讓他好好考慮一下。
    畢竟，這是兒子的人生和未來，縱使白月虹千肯萬肯，如果兒子不樂意，說什麽都是白搭。總不能強按牛頭喝水。
    “你最近不要去夜店，萬一要是變了紅碼，我可沒辦法撈你。”白月虹提醒道。
    “媽，你的傷剛好，要不要再休息幾天？”
    “不了。我已經迫不及待地要為務了。”
    ......
    白月虹的職務經曆了一次重大調整，她不再擔任擁有投票權的省高官，而是被調至大會堂擔任副主任一職。主任由省一號兼任。
    雖然從級別上來看，她仍然是副部級，但所掌握的權力和擁有的資源，與之前相比，可謂是天壤之別。
    迎著或鄙夷、或同情、或幸災樂禍的目光，白月虹在工作人員的陪同下，參觀了大會堂的各個主要機構和職能部門，並向工作人員發表了熱情洋溢的講話。
    白月虹以前多次來過這裏，那時的她是作為競選代表參與國家大事的決策，為全省人民指明前進的方向。而如今，她的身份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這種身份與角色的驟然轉變，讓她不禁感到深深的失落。
    坐在十幾平方的簡陋辦公室裏，白月虹感覺十分憋屈。這與她之前一百多平、帶有休息間的豪華辦公室相比，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她按下電腦開關，隻聽機箱內發出一聲嗡鳴，一聲刺耳的怪叫後，這台電腦徹底罷工了，屏幕也隨之熄滅。
    再好的涵養，此時也難以繃住。白月虹氣得差點拍了桌子。這裏的工作人員對她這位新任副主任的態度實在太過敷衍了事，準備的電腦竟然沒有經過測試。若是放在以前，這樣的手下，早就被白月虹下放學習了。
    白月虹撥通了辦公室主任的電話。不一會兒，辦公室主任呼哧帶喘地跑上樓，滿臉堆笑地走進了辦公室。
    經過一番檢查，確認是電腦的問題。主任連聲道歉，並承諾會以最快的速度修好電腦。
    胖胖的辦公室主任離開後，白月虹突然發現自己無事可做了。她叫來陳慧，再次聽了一遍工作安排，悲哀地發現，這裏真的沒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她去處理。
    沒有地方需要她去視察，沒有企業家等待她指明方向，更沒有幾千名師生聆聽她的訓話。換句話說，她已經不被人需要了。
    巨大的心理落差讓白月虹幾乎要崩潰。她開始懷念過去忙碌的日子，那時她手握重權，受人敬仰，一言一行都能影響無數人的命運。而現在，她卻隻能窩在這間狹小的辦公室內，無人問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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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月虹拿起手機，想找以前的朋友和同事聊聊天，打發一下無聊的時光。沒想到，電話那頭傳來的，不是朋友們說自己很忙，就是秘書們公式化的聲音。
    這要是擱在以前，隻要白月虹的電話一撥過去，對方幾乎都是秒接，從不會假秘書之手。
    白月虹自嘲地笑了笑，再一次領教了官場的現實和冷漠。
    她點開與李威的聊天對話框，隻見自己半個小時前發出去的幾條消息孤零零地躺在對話框裏，如同石沉大海，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白月虹的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憤怒，“他們瞧不起我也就罷了，連你一個商人也敢瞧不起我？”
    白月虹積壓已久的怒火瞬間被點燃，她迫切需要找到一個發泄的出口。
    她撥打了李威的電話。電話響了很久，直到快要自動掛斷時，才傳來了李威那熟悉的聲音。
    電話剛一接通，白月虹便憤怒地質問：“李威，你是什麽意思？以前叫我寶貝，現在都直呼其名了？”
    電話那頭陷入了短暫的沉默，直到白月虹的耐心快要耗盡，李威的聲音才再次響起，聲音中帶著一絲疲憊：“月虹，我現在真的很忙。如果你沒什麽急事，能不能稍後再談？”
    “怎麽？我不當省高官，我的電話你都不想接了？”白月虹的手掌重重地拍在辦公桌上，震得桌子都在微微發顫。
    可能是白月虹的痛罵喚醒了李威的良心，他連忙解釋道：“月虹，你誤會了，我最近真的很忙……”
    “忙？你忙什麽？是不是忙著找下一棵大樹？”白月虹的聲音中滿是嘲弄，“你這頭白眼狼，是不是忘了，是誰讓你有了今天？是我，你如今所擁有的一切都來自於我。如果沒有我，你不過還是一個上不了台麵的街頭混混……”
    “月虹，你不要激動，當心身體。我明天過去，我們當麵好好談一談。”李威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生硬，沒有了往日的那般恭謹。
    李威的這番話並沒有讓白月虹的心情好轉，反而讓她更加心寒。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李威話語中的敷衍和疏遠。
    握著手機，白月虹的眼神開始逐漸渙散，腦海中閃過了各種念頭，“如果連李威也不要我了，我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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