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往哪兒喂呢？我的嘴巴在這兒呢。”
    梅明聰回過神來，再一看手中的湯匙，都快戳進郭娜娜的鼻孔裏了。他尷尬地笑了笑，抽出紙巾，將郭娜娜鼻子上沾的湯汁擦幹淨。
    其實，請護工是最方便省心的選擇。但郭娜娜堅決不肯，不得已，梅明聰隻能親力親為，忙前忙後地伺候她。
    兩人的關係雖說有些不清不楚，但身份擺在那裏，大庭廣眾之下，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做。有時候，一些太過私密的事情，梅明聰隻能請護士幫忙，或者等李向斐晚上過來時，讓她搭把手。
    經過幾天的治療，郭娜娜的病情逐漸好轉，醫生說再觀察一天就可以出院了。聽到這個消息，梅明聰和郭娜娜都鬆了一口氣，仿佛看到了久違的曙光，終於要解脫了。
    出院那天，李向斐沒有上班，親自開著保姆車來接郭娜娜出院。一同前來的還有望眼欲穿的李向玥。
    自從李威死後，一向活潑愛動的李向玥就變得格外依戀郭娜娜，十分害怕一個人獨處。偏偏現在是特殊時期，李向斐要忙公司的事情，李向妍正在烈日下軍訓，家裏每天隻剩下她一個人，孤孤單單，冷冷清清，還好有徐媽和波比陪著，否則李向玥真的要自閉了。
    郭娜娜在李向玥的額頭上親吻了一下，心中滿是對小女兒的愧疚。如果不是李威一心要置她於死地，她們或許還能像從前一樣，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回到香山美地，家裏的靈堂早已撤掉，損壞的擺設和用品也全都換成了新的，客廳裏又恢複成了往日富麗堂皇的模樣。
    狗窩裏，波比正在和一根橡膠骨頭較勁。聽到動靜，它立刻搖頭晃腦地跑了出來，圍著李向玥幾人興奮地來回打轉，尾巴搖得飛起。
    看得出來，波比對主人的歸來十分的高興。隻是當它看到梅明聰的時候，又變成了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
    梅明聰在它的屁股上輕輕踢了一腳，然後將郭娜娜的換洗衣物交給了徐媽。
    為了照顧大病初愈的郭娜娜，晚上，徐媽特意做了一頓豐盛的素宴。梅明聰吃得連連點頭，不停地誇讚徐媽的手藝。
    用餐時，每個人都很有默契地避開了李威曾經坐過的主位，依然坐在自己常坐的位置上。似乎在通過這種方式宣告，李威仍然是這個家的一家之主。
    洗完澡後，梅明聰剛要躺下，房門就被輕輕敲響。他打開門，發現是李向玥抱著她的小熊玩偶站在門外。
    李向玥習慣性地伸手推門，結果推了兩下沒能推動。
    梅明聰心中暗自得意，自己的謹慎果然沒錯。當他看到門外站著的是李向玥時，便用一隻腳抵在門後，防止李向玥推門就進。
    現在整棟房子裏隻有他一個男人，李向玥已經是個大姑娘了。越是在這種時候，他就越得注意避嫌。
    李向玥年紀小，許多事情還不太懂，梅明聰作為一個成年人，不能不懂事。
    “向玥，都快十點了，你不在房間裏睡覺，跑我這裏幹什麽？”
    李向玥有些委屈，噘著嘴說：“我害怕，睡不著。”
    梅明聰的心突然被狠狠揪了一下，想要安慰她兩句，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他伸手想要揉一揉李向玥的腦袋，眼角的餘光突然捕捉到牆角有道影子一閃而過。
    牆角有人。
    梅明聰心底無私天地寬，他本就沒想幹壞事，自然心裏不慌，“那你為什麽不去找你媽媽？”
    李向玥嘟囔著說：“媽媽的病剛好，我不想打擾她休息。”
    “想左了不是？正是因為她病剛好，你才更應該去陪陪她。”梅明聰耐心地解釋道。
    李向玥歪著小腦袋想了一會，越想越覺得有道理，臉上的愁容盡去，重新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她笑著說道：“謝謝姐夫。我去找媽媽了。”
    看著李向玥歡快的背影，梅明聰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唉！娜姐也不信任我了，竟然學會聽牆根了。”
    梅明聰剛要關門，卻看到李向斐嫋嫋娜娜地走了過來。他心中納悶，今晚是什麽好日子嗎？隻差一個李向妍，就能湊成一桌麻將了。
    “不請我進去坐坐？”
    李向斐身穿一襲梅紅色的睡裙，手裏提著一瓶紅酒和兩隻高腳杯。她的兩條白生生的胳膊和大腿都露在外麵，白得晃人眼睛。
    梅明聰一時間有些恍惚。這似乎是李向斐第一次在他麵前穿得如此暴露。即使兩人曾經共處一室，當時也是分裏外間睡的。
    那時候李向斐總是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臉上還敷著麵膜，白慘慘的，那副模樣別說激起男人的欲望，連狗都能被嚇一跳。
    梅明聰定了定神，側身讓李向斐進了屋。
    每次麵對李向斐，梅明聰的心裏難免有些惴惴，總有種做了虧心事的感覺。畢竟，李向斐的初戀、父親的死，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就連她的流產，也或多或少與他有關。
    可以這麽說，梅明聰或直接、或間接地禍害了與李向斐緊密相關的三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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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梅明聰有金手指，每次都能做得滴水不漏，沒有留下絲毫的蛛絲馬跡。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管李向斐想要幹什麽，他接著便是。
    想象中的審問和火藥味十足的場麵並沒有出現，相反地，隨著酒瓶中的紅酒不斷減少，李向斐和梅明聰逐漸打開了話匣子，兩人開始回憶起校園時代的點點滴滴。
    當梅明聰無意中提及江浩的名字，他的心裏一個咯噔，偷眼去瞧李向斐的臉色，卻發現她神色如常，像是沒聽見一樣。
    在酒精的作用下，梅明聰漸漸放鬆了警惕，開始滿嘴跑火車。
    “我當年就勸過你，江浩不是個好東西。我勸你別在他身上浪費感情，可你偏偏不聽。”
    李向斐喝了不少酒，吹彈可破的臉上升起了兩團紅雲，說話間舌頭都有些打結，“我當時還以為……你是為了詆毀他才這麽說的。”
    梅明聰不屑地撇了撇嘴，“就他，還用得著我去詆毀？你當時但凡能多聽聽別人的意見，多了解一下江浩的人品，就不會落得今天這個下場了。”
    “你說得對，我眼神確實不太好。”李向斐看著梅明聰前後搖晃的身體，瞧出他已有了七八分醉意。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疑惑，突然問道：“我爸去世那晚，你在哪裏？”
    話一出口，李向斐就後悔了，有些操之過急了。
    梅明聰愣了一下，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不明白李向斐問這句話是什麽用意。
    梅明聰端起酒杯，嗅著酒香，借此遮掩內心的慌亂。
    今晚的李向斐行為著實反常，話題總是有意無意地往李威身上引，似乎想要探尋些什麽。並且，她還時不時地故意露出大片的肌膚，試圖擾亂梅明聰的心神。
    莫非，她察覺到了什麽端倪？
    梅明聰深知言多必失的道理，他感覺已經快要管不住自己的舌頭了。於是，他鼓起勇氣，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劇痛瞬間讓整他清醒了過來。
    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後，頭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
    李向斐看到梅明聰被喝趴下了，枯坐了片刻後，打著酒嗝，搖搖晃晃地站起身。等她走出房門，眼神立刻恢複了清明，哪裏還有半分醉意。
    聽到關門聲響，梅明聰慢慢抬起頭，也不管狼藉一片的桌子，直接爬上床，倒頭便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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