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你想讓我買你的房子？”
    梅明聰一臉錯愕，仿佛聽到了世界上最荒謬的提議。他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漫說他沒有錢，就算有錢也不會買尹蘭萍的房子。房子裏死了這麽多人，還都是被他親手打死的，想想都覺得晦氣。
    梅明聰可不想以後每天早晨一睜眼，就看到範輝幾人的鬼魂蹲在床邊盯著他。
    尹蘭萍見梅明聰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隻得又把希望寄托在李向斐的身上。
    李向斐沒有搭理尹蘭萍，而是拽著梅明聰走到一旁，壓低聲音問道：“你哪來這麽多錢？”
    梅明聰沒有隱瞞李向斐，將錢的來源一五一十地解釋了一遍。
    李向斐聽完後哭笑不得。來了一趟花旗國，稀裏糊塗地打了一仗，臨走前還撈了一大筆錢，也不知道梅明聰是運氣差還是運氣好。
    “攜帶的現金超過一萬美元，必須向海關申報，並對現金來源作出合理解釋。否則，現金會被沒收，你還可能麵臨巨額罰款，甚至會坐牢。”
    梅明聰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也就是說，這筆錢我帶不走了？”
    “你也可以通過洗錢的方式帶走。不過地下錢莊要抽四到五成，甚至更多。”
    “花旗國人咋這麽王八蛋呢，地下錢莊也不是好東西。”
    尹蘭萍豎起耳朵，想要聽到一聽李向斐和梅明聰的談話內容，隻是兩人的聲音太小，根本聽不清。就在她等得不耐煩的時候，李向斐和梅明聰走了回來。
    尹蘭萍努力擠出一個笑容，語氣中帶著一絲急切，“你們商量的怎麽樣了？”
    梅明聰原本想要把錢帶回國，給祖國創匯。當得知這筆錢會被花旗國海關扒掉一層皮後，他也不再堅持原來的想法，開始傾向於將這棟房子買下來。
    梅明聰還在為是否要移民猶豫不決，如果在花旗國有套房子，似乎也不是壞事。
    他兩手一攤，擺出來一副無賴的模樣，“我隻有這麽多錢，你瞧著辦吧。”
    尹蘭萍瞥了一眼梅明聰腰間的手槍，艱難地咽了咽口水。到了動真格的時候，她反而不敢將梅明聰怎麽樣了，隻能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李向斐。
    李向斐聳了聳肩，擺出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我也沒辦法，這事兒得你們自己商量。”
    尹蘭萍有些惱了，“我三千尺的房子，你隻想出一百萬。你怎麽不去搶？”
    梅明聰被這個蠢女人搞煩了。他指著尹蘭萍的鼻子疾言厲色地罵道：“如果不是我替你幹掉範輝和他的兩個保鏢，你現在還有命在這裏和我算計那仨瓜倆棗？”
    尹蘭萍被梅明聰的氣勢唬得臉色發白，但她很快回過神來，色厲內荏地喊道：“我又沒求你幫忙。你信不信我回頭就去舉報你殺人。”
    話音剛落，她立刻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再想往回找補已經來不及了。
    泥人尚有三分火氣。尹蘭萍一而再、再而三地出言不遜，早已惹惱了梅明聰。現在居然還出言威脅，他是真的動了殺心。
    梅明聰的眼中凶光一閃，右手不由自主地向腰間的槍柄摸去。
    客廳內的氣氛一瞬間變得劍拔弩張，濃稠得仿佛能滴出水來。就在這時，李向斐輕咳一聲，打破了凝重的氣氛。她用力抓過梅明聰的手，放在了自己的黑絲美腿上。
    梅明聰還想掙紮，耐不住李向斐眼中的哀求之意，隻得放棄動手的念頭，隻是看向尹蘭萍的目光依然冰冷。
    “尹阿姨，按理來說，我是不該多嘴的，但我還是要說句公道話。”李向斐語氣平和地說道，“你的這套房子是挺好，但現在裏麵死過人，房子也不成樣子，維修需要一大筆錢。你現在將房子投放到市場，不要說一百萬，八十萬都夠嗆。”
    尹蘭萍尷尬地幹笑了兩聲，順著李向斐的話下了台階，“向斐說得對。剛才是我豬油蒙了心，滿嘴胡唚。一百萬好啊，百事順心，多好的寓意。”
    剛離開不久的孫律師又被叫了回來，起草了一份房屋出售協議後，又高高興興地拿了一筆律師費走了。
    雙方約定，隻待局勢恢複穩定，政斧機構重新運轉起來，就去辦理過戶手續。
    梅明聰看著自己的手，中指和無名指之間有一道明顯的縫隙。從手相來講，這代表著“漏財”。他苦笑一聲，還真特麽準，剛發了一筆小財，一轉眼又花了出去。
    尹蘭萍回到房間後，背靠著門板緩緩滑坐在地上，她這時才發現自己的整個後背都被冷汗濕透了。回想到剛才梅明聰眼中閃過的那道凶光，她的心裏止不住地後怕。
    房子成為凶案現場，誰都不願意再住在這裏。
    梅明聰和李向斐決定搬回之前租住的公寓。尹蘭萍則帶著李念祖和麥克斯住到了朋友家裏。
    梅明聰將五六半放進壁櫥裏，打開冰箱，取出食材開始做飯。戰事期間，隻能將就著吃餅幹、方便麵之類的食物，難得吃上一口熱乎飯。這可苦了梅明聰的華國胃，他實在受夠了頓頓沙拉三明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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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番忙碌過後，梅明聰做了一頓還算豐盛的飯菜。
    “條件有限，隻能做到這種程度了，將就著吃一點吧。”
    李向斐夾起一塊燉得軟爛的牛肉放進口中輕輕咀嚼，濃鬱的湯汁混合著牛肉的濃香在口腔中爆開，滌蕩著味蕾，讓她感到一種久違的幸福感。
    她抬頭看向狼吞虎咽的梅明聰，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安寧與滿足。不知為什麽，看著這個男人大口吃飯的樣子，李向斐的心裏就感到十分踏實，微笑不自覺地浮現在她的嘴角。
    花旗國一行，李向斐見識到了梅明聰作為一個男人的擔當與勇氣。盡管有著各種各樣的缺點，但在危急時刻，梅明聰沒有拋棄她，而是留了下來，勇敢地保護了她。
    婚後，冷暴力、挖苦、分居……種種手段，如今回想起來，令李向斐感到無地自容。她深深悔恨自己當年鬼迷心竅，弄丟了真正愛她的人。如今再想修複夫妻關係，談何容易。
    梅明聰沒時間理會李向斐的心理活動。這幾天，他天天吃餅幹，眼睛都快吃綠了。梅明聰感覺自己的胃就像一個無底洞，火燒火燎，無論吃進去多少食物，都填不滿。
    李向斐鼓足勇氣說道：“明聰，我們和好吧。”
    梅明聰手中的筷子輕輕一顫，但他很快調整了自己的情緒，臉上恢複了往日淡然的神色。
    “現在不是挺好的嗎。你別多想，快吃吧，飯菜涼了就不好吃了。”
    梅明聰心裏清楚，他和李向斐之間已經沒有了破鏡重圓的可能。拋開前塵往事不談，光是他幹掉了李威這件事情，一旦真相大白，他們立刻就會翻臉。
    目前這種相處模式就挺不錯的。兩個人像是彼此生命中最熟悉的過客，沒有情感的糾葛，沒有子女的牽絆，也沒有財產的紛爭，簡單而純粹。將來即便翻臉，也不會有太多的顧忌。
    一滴淚珠無聲地滴落在碗裏。李向斐低下頭，將臉埋進碗裏，不願讓梅明聰看到她此時的狼狽。
    為什麽今天的米飯會這麽苦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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