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少年天子的傀儡時代:劉祜繼位後的東漢危局與權力夾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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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平元年的清河王府,十三歲的劉祜正趴在案頭臨摹《史籀篇》,赤蛇盤繞床笫的傳說早已被他拋在腦後。自父親清河王慶就國後,他獨自住在洛陽邸第,唯有案頭的竹簡和窗外的孤燈相伴。直到那個暴雨如注的秋夜,殿外突然響起急促的馬蹄聲,車騎將軍鄧騭手持節杖闖入,青蓋車的燈光映在少年驚惶的臉上 —— 他不知道,這場深夜迎駕,將把他推向東漢王朝最風雨飄搖的帝位。
殤帝夭折的消息傳來時,鄧太後正在崇德殿翻閱《禮記》。殤帝無嗣,宗室子弟中誰能承繼大統?她的目光落在清河王慶之子劉祜的名諱上:十歲能通《詩》《論》,數次被和帝誇讚,更有 "神光照室,赤蛇盤床" 的祥瑞傳說。深夜召來兄長鄧騭,燭影搖紅中定下策:"平原王有疾,宗廟不可無主,長安侯祜仁厚好學,正合 " 為人後者為之子 " 的古禮。"
當劉祜被簇擁著踏入禁中,崇德殿的燭火映出百官吉服上的暗紋,恍若置身夢境。太尉捧著璽綬跪下時,他才驚覺掌心已滿是冷汗。太後的策命詔書裏,"謙恭慈順,在孺而勤" 的讚語,像一道無形的枷鎖,將他與孝和皇帝的嗣子身份牢牢綁定。那個在清河邸第獨自讀書的少年,從此成了東漢王朝名義上的主人。
鄧太後的臨朝詔書,比秋霜更冷。她以 "皇帝幼衝" 為由,將尚書台的奏章直接接入長樂宮,每日垂簾聽政時,殿中唯有鄧騭的腳步聲格外響亮。劉祜看著鄧太後批閱公文時的朱筆起落,想起父親曾說 "外戚如雙刃劍",此刻卻隻能在一旁背誦《尚書》,用琅琅書聲掩蓋內心的惶惑。
最讓他心驚的是永初元年的西域亂局。都護任尚被叛羌圍攻,鄧太後竟派鄧騭掛帥出征,將羽林衛的調令直接繞過他的禦璽。深夜,他在東觀查閱《西域圖記》,燭花爆響驚飛棲鳥,才驚覺自己這個天子,連調兵遣將的權力都如鏡花水月。
延平元年的秋天,六州的急報雪片般飛來:黃河決口,太行山洪,南陽的稻田化作澤國。劉祜第一次以天子身份巡視洛陽寺獄,見囚徒們衣不蔽體,突然想起《尚書》裏 "罪疑惟輕" 的古訓,竟脫口而出:"災異至,朕之過也,何忍再苛待百姓?" 當場減免百餘名輕刑犯的罪罰。
鄧太後得知後,卻在詔書中強調 "明申舊令,禁奢侈",將他的仁政光芒掩蓋。更讓他無奈的是,當他想打開廣成苑讓貧民耕種,卻被鄧騭以 "皇家獵苑不可輕動" 駁回,最終隻換來 "分犍為南部為屬國都尉" 的妥協 —— 他終於明白,自己的每一道詔書,都要經過長樂宮的審核。
先零羌的反叛,撕開了東漢邊疆的傷口。車騎將軍鄧騭的大軍在冀西慘敗,消息傳來時,劉祜正在太學聽講《春秋》。老師講到 "戎狄豺狼,不可厭也",他卻想起叛羌首領滇零在北地稱帝的檄文,上麵寫著 "漢家苛稅,羌人無田"。深夜,他偷偷召見護羌校尉梁慬,在輿圖上用朱砂圈出隴道要衝:"朕知道鄧大將軍要保麵子,但隴右百姓不能再遭塗炭。"
然而他的部署很快被鄧太後否決,鄧騭堅持 "以攻為守",結果任尚的軍隊在臨洮全軍覆沒。劉祜站在德陽殿,看著敗將的謝罪表,突然發現自己連發怒的權力都沒有 —— 鄧太後已下詔 "赦除諸羌連坐罪",將慘敗粉飾為 "懷柔遠人"。
永初三年的元服禮,是劉祜第一次以成年帝王的身份臨朝。大赦天下的詔書裏,他特意加入 "流民欲占者人一級" 的條款,希望能安撫冀州的災民。但當他想提拔太學裏的寒門士子,鄧太後卻以 "國相歲移名,與計偕上" 為由,將選官權牢牢握在手中。
最危險的當屬司空周章的廢立密謀。那個寒冷的冬夜,他從尚書令處得知周章想擁立平原王,驚出一身冷汗。鄧太後處置周章時的雷霆手段,讓他明白:在這場權力遊戲中,他既是被保護的棋子,也是被監視的對象。當周章自殺的消息傳來,他對著清河王的畫像喃喃自語:"父親,當年您被廢太子位,是否也如此絕望?"
京師大饑,人相食的奏報,讓劉祜第一次違背太後的意旨。他瞞著長樂宮,打開鴻池的皇家禁苑,允許貧民捕魚采蓮,又將太仆寺的廄馬減半喂食,把節省的糧草賑濟災民。當他微服巡視洛陽街市,見孩童們啃食樹皮,竟脫下身上的狐裘送給老婦,回宮後寫下 "朕以不德,致百姓饑餓" 的罪己詔。
鄧太後對此卻不以為然,繼續削減黃門鼓吹,將節省的經費用於邊塞軍費。劉祜看著太後的詔書,突然意識到:自己的仁政,在太後眼中不過是無關緊要的善舉,真正的治國大權,始終在長樂宮的珠簾之後。
麵對現實的無力,劉祜將精力投向典籍。他在東觀校勘《漢書》,發現宣帝時期 "霸王道雜之" 的治術,偷偷抄在竹簡上隨身攜帶。當羌亂蔓延至三輔,他想起武帝時期的屯田政策,試圖在詔書中提出 "徙邊民屯田",卻被鄧騭以 "勞民傷財" 否決。
但他沒有放棄,暗中支持太學生研究《考工記》,希望能改良兵器;又讓樂府采集羌笛曲調,試圖用文化融合緩解民族矛盾。這些努力雖未顯於史冊,卻在太學生的筆記中留下痕跡:"皇帝每至東觀,必問西域風土,嚐言 " 羌人亦吾民,何忍苛虐 "。"
清河王慶的薨逝,是劉祜繼位後最沉重的打擊。葬禮上,鄧太後隻允許司空持節吊祭,車騎將軍鄧騭護喪的規格,比當年和帝兄弟的葬禮寒酸許多。他撫摸著父親遺留的《孝經》抄本,突然發現封皮裏夾著當年被廢太子時的詔書殘頁,淚水終於決堤 —— 在這皇宮中,唯一的親情紐帶,也被權力的寒冬凍結。
更讓他心寒的是,弟弟廣川王常保薨逝後,鄧太後直接廢除封國,將封地並入郡縣。他據理力爭,卻換來太後的訓斥:"宗室封國消耗國力,皇帝當以天下為重。" 那一刻,他終於明白,自己的皇室身份,既是榮耀,更是枷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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