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蘆山上，懸壺門的兩個弟子正在練功，其中一個道：“師兄，你看那丹房的，尋常都是巳時開爐，未時封爐，怎麽這幾日煙火不斷啊？”
    被喚作師兄的那位正是杜少華，滿不在乎地道：“煉丹房的事你管那些幹嘛，新宇你還是好好練功吧。”
    這頑皮師弟正是徐新宇，神神秘秘道：“別就光顧著練功啊，年後漲月俸的事你聽說了嗎？聽說靈石和丹藥都會多一些。”
    “聽醫脈的師兄弟說過，好像是有這事，不和你說了，我繼續練功了。”杜少華緘口不言，任憑徐新宇說什麽，都不再搭話。
    徐新宇雖然嘴上偷懶，但實際上可一點沒閑著，論修仙，他雖算不上廢寢忘食，但也認真刻苦，當即將視線收回，投入到練功當中。
    煉丹房中煙熏火燎的，楊浩然正在此間煉丹，他才是真正的廢寢忘食。
    懸壺門本謝絕凡人入內，楊浩然想上山也是諸多不便，但謝有餘有培養接班人之意，又在門主費長房麵前力薦，費門主看在那洗髓丹帶來的收益的麵上，也就容許楊浩然暫居。煉丹房的院子閑人免進，所以楊浩然居在此處的消息，也鮮為人知。
    從臘月十二上山開始，楊浩然便在此間埋頭煉丹，然而出人意料的是，每次開爐前卜卦，竟然都是平卦或是中平卦，果真也再未得到一枚上品洗髓丹，大多是中品，偶有下品。
    “浩然，今天如何？”謝有餘走進丹房，看見灰頭土臉忙碌的楊浩然，關切地問道。
    “還是沒出上品。”楊浩然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你這進度也太趕了，常言道慢工出細活，你這也能煉出好丹嗎？”謝有餘瞧了瞧桌上今日煉製好的丹藥，桌上已擺了六個玉瓶，想是已出了六個洗髓丹了。按照懸壺門往日的進度，忙完藥材的準備工作，小心翼翼守在爐旁，費盡力氣倒騰，稍不注意就容易成丹失敗、材料盡毀，所以一個時辰大約也就出一顆丹藥，一天也就能煉製兩三枚丹藥。這小子一來直接效率拉滿，一天都快出十顆丹藥了。
    楊浩然歎氣：“唉，不知道為啥，就是出不來上品了，明明步驟都沒錯。”
    “本來這丹道就講究個可遇不可求，饒是我研究了這麽多年，也常常毀丹呢，你這麽個煉法，能成丹就已經很不錯了。我看你，自上山就貓在煉丹房裏，都忙得不知道何年何月了，也該休息下了。”謝有餘道。
    “謝老，現在是什麽日子了？”楊浩然發現自己真的不記得是啥日子了。
    “臘月二十九了，明天就要是大年三十了。”謝有餘提醒道。
    “二十九了……”楊浩然念叨著，但是思緒卻忽而飛遠，去年過年在濟世堂時，大家一起熱熱鬧鬧，有爺爺、徐新宇，有葉堂主，還有藥圃和櫃麵的幾個相熟的夥計與小廝，雖然濟世堂是醫館，不宜大張旗鼓的布置，但卻也在院裏扯了幾匹彩布，還掛了一雙紅燈籠。再往前，還在洛南城的時候，楊家也是熱熱鬧鬧的，自己還有哥哥姐姐，從小一起嬉戲打鬧……
    想著想著，楊浩然眼眶紅了，近親已逝，唯一的爺爺在遙遠的東陵山脈，也不知日子過得如何。“被煙嗆著眼睛了。”楊浩然揉著淚眼自顧自解釋著。
    “要成丹了。”謝有餘倒是沒注意到楊浩然的眼淚，隻是盯著爐中逐漸成形的丹藥。
    楊浩然趕忙拿著玉瓶收丹，不出意料，又是一顆下品洗髓丹。
    或許真的該休息一下了，楊浩然突然覺得好累，匆忙告別謝有餘，回到臥房，一頭栽進了被窩裏，沉沉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葫蘆山上熱鬧非凡，隻因今日是大年三十，門中弟子正在布置一些吉慶的裝飾，徐新宇與杜少華作為最小的師弟，負責給各個院子的門房貼上對聯，徐新宇本就是個話癆性子，此時不練功，嘴巴更是說個不停了。
    兩人走到了煉丹房的院外，徐新宇走在前麵，身後還懸浮著一桶漿糊隨著他的腳步前進，到了門口嘴裏嘀咕著：“這院子大門緊閉，門中弟子也不能擅自出入，搞得這麽神秘。”
    杜少華捧著對聯走在後麵：“我聽說煉丹步驟繁瑣，稍有不慎就容易毀丹，需要全神貫注，所以才不讓擅自出入，就怕一個不留神，一爐子天地靈草就燒毀了。”
    “我們上次給宗門弄到那麽多靈根蓮，以後是不是築基丹就有著落了？”徐新宇一邊說著，一邊掐訣念咒，他桶裏麵的刷子竟自己沾上了漿糊，然後在牆上塗抹著。
    杜少華也不甘示弱，揮揮手，那對聯像被無形的手操控者，板正地貼上了門牆。“上次算你立了頭功，費門主還獎勵了你好多練功的丹藥，還不夠嗎？你還想築基丹？”杜少華有些嫉妒，自己入門已有兩年了，每日刻苦練功，但是目前自己才聚氣三階，而徐新宇入門才一年，卻已是聚氣四階。
    聚氣期共十階，前三期為初階，四到六為中階，七到九為高階，十階則是聚氣圓滿，可以衝擊築基期。每個境界的初中高都是一個門坎，照目前看來，如果正常發揮，聚氣初階對上聚氣中階，杜少華的戰力已是不如徐新宇了。
    見杜少華情緒不悅，徐新宇也識趣地轉移話題：“這最後一個院門貼好了，過完年懸壺門又要招弟子了，不知道又是哪家小子要上山咯，最好是星城的，這樣我還能多個伴。”
    “你就是生的命好，家大業大，上萬的靈石，說花就花了，我跟你比不了，不跟你說了，我回去練功了。”杜少華說完，轉身就走了。
    看著杜師兄的身影，徐新宇無奈，自己確實家境殷實，靈丹妙藥如吃飯喝水，又有那麽點天賦，所以修行上很快反超師兄。山中無日月，本想將師兄當知己相處，哪知師兄自尊心太強，一門心思在練功上，全無交際之心，想到這裏，不由感歎：“上山容易下山難啊，修仙歲月漫漫，為了長生斬斷所有紅塵瑣事，那長生又有什麽意義呢？”
    徐新宇正感慨著呢，突然身後的院門開了，楊浩然探出半個身子，輕輕喊了聲：“新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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