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冥並沒發現鄧小寒的存在，等到第二天天亮。
    他若有所感。
    “死了嗎？”
    他摸著胸口，雖然沒有誰告訴他，但是他大概可能死了，回不去了。
    再也回不去了。
    現在好了，他不用想著怎麽讓九尾狐醒過來，又怎麽讓它恢複，不用無止盡的期待了。
    也不用再繼續尋找禍害這世界的名貴藥材了。
    “這是想讓我徹底死心……”
    失去了希望，很痛苦，但也算是長痛不如短痛吧。
    “接下來……知恩，我會說到做到，好好活著，直到……壽終正寢。”
    “我答應你的一定會做到……”
    反正大雍朝的人，百歲已是長壽。
    他不過再活幾十年。
    “接下來該處理公務了……”
    蘇冥起身，鄧小寒立刻推門進來伺候。
    “陛下，咱家伺候您……”
    話音還未落下，他手裏的東西便掉落在地。
    “陛下，您的頭發……”
    這一刻，鄧小寒都不用刻意詢問探查，他就知道，那位仙女真的離開了。
    因為陛下……一夜白頭了。
    陛下到今年也不過三十，可一夜過去，滿頭青絲盡白發……
    鄧小寒顫抖著手上前，此刻哪裏還顧得上君臣禮儀，他死死拉住蘇冥的手，淚眼婆娑。
    “陛下，陛下……”
    無數言語，最後隻剩下這一聲陛下。
    陛下該多痛，該多不舍才……
    鄧小寒痛哭，隻恨自己沒能分擔陛下的痛苦。
    蘇冥因為鄧小寒的痛哭，察覺到了異常。
    他安撫地拍了一下鄧小寒的肩膀，隨後就看到了散落在肩上的頭發。
    黑發變白發。
    原來是一夜白頭。
    怪不得鄧小寒會哭。
    原來他這樣難受這樣舍不得知恩啊……
    可他到底做不到自私將她留下。
    蘇冥頓了一會：“別哭了，沒事，隻是白了發，不痛不癢的。”
    鄧小寒聽了反而哭得更厲害，不痛不癢陛下又怎麽會白發，這叫什麽不痛不癢？
    仙女真的拋棄他們陛下了。
    鄧小寒不平又傷心，蘇冥卻隻是笑了笑。
    “這顏色倒是熟悉……”隻是沒了發尾的藍，到底沒有之前的好看。
    不過知恩應該也會喜歡的。
    可惜她看不到了。
    蘇冥依舊處理公務，好像什麽事也沒發生一樣。
    接下來幾日，都是如此，除了鄧小寒和近身伺候的宮人和護衛，沒人知道蘇冥經曆了什麽。
    等蘇冥回去再重新上朝，大臣們才發現了他頭發白了。
    不過蘇冥並沒將這件事當回事，鐵血手段依舊，身體狀況好像也沒影響，慢慢也就接受了。
    隻有近身伺候的鄧小寒知道，陛下又開始夜不能寐。
    而且陛下根本不敢讓自己空閑下來，他必須每一天都將自己的行程安排滿，好像這樣才能走出那位仙人離開的痛苦，才能活下來。
    根據大雍朝史記記載，雍文帝是整個大雍朝甚至整個王朝曆史上最為勤政的君主之一。
    其在位年間通過高強度工作，不斷推動製度改革，以鐵腕手段鞏固統治並實現大雍朝中興。??
    他每天睡眠時間不超四小時，他年均休息不到三天，在位期間親筆批閱奏折字數逾千萬，建立了高效行政體係，開啟了大雍朝盛世。
    之後開啟太子競爭製，力排眾議將表現最好的妹妹立為了皇太妹。
    曆史上出現過皇太子、皇太孫、皇太弟，卻從未出現過皇太妹，可大雍朝出現了。
    又五年，當皇太妹站穩腳跟時，雍文帝禪位。
    一年後，雍文帝駕崩。
    一直伺候他的太監鄧小寒殉主。
    這是大雍朝曆史記錄，但還有一個傳說，雍文帝並沒死，隻是消失了，之後有人在大雍朝地界看到過他的身影，還有他的太監鄧小寒。
    也有人說雍文帝飛升了，被仙女接到天上了，有人親眼所見。
    是真是假無法追尋，但雍文帝是大雍朝曆史上充滿了奇幻色彩的皇帝，也是唯一被神仙庇佑的皇帝。
    因為神仙庇佑才得已洗清身上的冤屈，繼承皇位，為了侍奉庇佑大雍朝的神仙，他沒有皇後嬪妃，也沒有子嗣。
    他選定的繼承人，開啟女性皇帝的曆史。
    ——
    被雍文帝選中的繼承人，花了三年時間徹底穩住朝堂。
    之後才慢慢開始整理收拾雍文帝遺物。
    因為實在感激感謝，遺物是皇帝親自整理的，在這過程中，她意外在一本書裏看到了一張畫像。
    說畫像也不準確，就像是看書時，隨手畫上去的。
    隻是一個側影，卻莫名覺得她靈動又美好，好像觸手可及。
    可莫名的又覺得她好像隨風飛走，怎麽也抓不住。
    皇帝從未在自己哥哥身邊看到過女性，也從未見過這女子。
    在她的猜測狐疑中，她還意外發現了鄧小寒的一本當值冊子。
    他在裏麵記錄了一位不存在的神秘人喜好，語焉不詳，但是字裏行間都是尊敬。
    本以為這些東西都是雍文帝的愛好，可看鄧小寒的記錄，好像並不是。
    特別是那些愛好裏麵，還有很多都是女孩子的衣服首飾布料等等。
    皇帝被立為繼承人後，聽到的得到的消息也會更多，比如在很久以前，雍文帝宮中總會聽過一些奇怪的動靜，又說雍文帝實則偷偷的金屋藏嬌，但是沒人見過這女子。
    也有說那是在供奉仙人，仙人偶爾會讓雍文帝侍奉。
    雍文帝總喜歡微服私訪，也是為了帶著神秘女子散心。
    沒人證實這些傳言，但皇帝莫名覺得，或許那位特殊的沒人見過的仙女真的存在。
    而鄧小寒記錄的就是那位仙人的愛好。
    皇帝甚至懷疑，那位仙人，其實就是傳說中庇佑雍文帝的存在。
    因為在雍文帝消失後，那神仙的庇護，好像真的不存在了。
    天罰再沒降臨過。
    皇帝並不知道，後來的那些天打雷劈，其實是雍文帝利用科學人為布置引雷的，她隻知道，一直侍奉忠誠於仙人的雍文帝消失後，天罰也消失。
    不過消失這個過程，是後來才確認的，而且‘人在做天在看’這個概念已經深入民眾骨髓，天打雷劈的天罰真正存在過，就算後來沒了，震懾依然在，有利於她的治理。
    她一直很敬重感激雍文帝，也敬重那位可能存在的仙人。
    她也比任何人都希望，雍文帝沒死，而是和仙人去遊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