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李白歸家以來，整日讀書練劍，時而抽空陪小月圓玩耍，隻是可惜，李客終日酗酒，李白沒有找到機會和父親說說話。
    時光飛逝，如白駒過隙，轉眼便到了中秋佳節當天。
    李府的下人們從前幾天就開始忙碌起來，外界的城鎮也是張燈結彩，到處是熱情洋溢的氣息。
    畢竟中秋節作為一年一次的傳統節日是不用宵禁的，在那一天放花燈，逛集市，賞明月，好不熱鬧！
    相比外界的喜悅，李白與小月圓並沒有想象的那麽高興，大哥和娘親不在的晚宴算什麽團圓？而且，看著李客一大早就喝得爛醉的架勢就知道，這一次的中秋節晚宴他又要缺席了。
    “二哥，你明天又要走了嗎？”
    小月圓和李白坐在位於花園之中的石桌旁，石桌上滿是佳肴和六副餐具。
    小月圓上身著淡青色窄袖上襦，上麵用金絲繡著鸚鵡與牡丹，肩搭白色披帛，一件下身穿繡著孔雀的紅色長裙，如同一位從夢境之中走出的小仙子，誰見了不道一聲美人胚子？
    隻見她懷裏抱著蚩璿，將下巴擱在蚩璿的小腦袋上對李白說道。
    “是呀，你也知道二哥在練武，你見過哪一個武林盟主是在家裏練成的嗎？等二哥當上武林盟主，就帶小月圓去外麵看看，小月圓不是一直都很想看看外麵的風景嗎？”
    李白也換了一身新衣，外披淡青色的交領右衽袍，內著白衫，頭別玉簪，笑地對小月圓說道。
    小月圓自幼生活在門牆之內，最遠也隻是去到周邊的城鎮。
    但是小月圓的心中藏著一個小小的願望，那就是周遊大唐，看遍人間風景。
    不過，對於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來說，這簡直難如登天。
    且不說路上猛獸強盜猖獗，就是那萬裏之遙對於身體不太好的小月圓來說也是一道難關。
    當年李白的大嫂從江南道來到碎葉城就整整花了四年的時間，期間九死一生，所跟隨的那一隊商隊甚至基本死絕，隻剩大嫂一人到達碎葉城。
    別說是李白了，就算是整日嗜酒度日，看起來對孩子漠不關心的李客也不會允許小月圓獨自遠遊的。
    至於讓李白陪著小月圓去看看外麵的風景，雖然能夠讓小月圓免於遭受強盜以及柴狼虎豹的傷害，但是無形中多了修士的危脅。
    要知道，對於凡人來說修士比起豺狼虎豹可要來得可怕得多，甚至高階修士無異於是一個又一個行走的天災。
    更何況，因為李白身份特殊的原因，經常能夠接觸到高階的修士。
    在李白沒有達到登峰造極的修為之前，他是絕對不會讓小月圓冒一絲風險的。
    所以，哪怕李白知道小月圓的心底一直藏著這個小小的願望，他也無法辦到。
    李白一邊忍受著對妹妹的內疚，一邊要求自己快一點變得足夠強大，那樣他就能夠達成小月圓的願望了。
    在這一點上，變強對於李白來說，隻是一個想要為妹妹實現願望的哥哥所需要的必要手段罷了。
    “好呀！那我們約好了，二哥可別讓月圓等太久哦！”
    “一言為定！”
    “嗯！一言為定！”
    月光如泄，平地鍍銀，李白與小月圓拉勾約定，那出雲的滿月便是兄妹二人約定的見證。
    蚩璿並未打攪兄妹之間的溫馨時光，一直從石桌上拿起月餅就往嘴裏塞，等三角的體型窩在小月圓的懷裏就如同玩偶一般乖巧。
    就在兄妹二人聊的正歡之時，一個身上滿是酒氣的滿頭白發衣裳淩亂的邋遢中年踉踉蹌蹌地來到石桌旁，隨便選了個空位就坐下了。
    來人自然是李府的主人，小月圓與李白的父親，李客。
    看到李客出現，一直守在小月圓身邊的兌紫對著李客行了一禮，就連之前交談甚歡的李白與小月圓也安靜下來，靜靜地看著這位不太稱職的父親。
    “沒酒了，出來吃點東西。”
    “父親……”
    李白剛要對李客開口，卻發現這麽多年沒有交談過之後，父子二人從無話不談，變得像現在這樣不知該說什麽。
    “我知道你恨我，但是如果重新選一遍的話，我還會選這個結果。”
    李客拿起生前的茶壺，為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後一飲而盡。
    而他所說的這句話，一下子就打消了李白想要與之交談的念頭，甚至連同此前對父親為自己所做的一切而產生的感動也一起掐滅。
    母親去世之時，父親就在李府卻沒有在母親身前。
    這是李白一輩子心裏都過不去的坎。
    他不相信，當時境界是半步劍仙的父親會感受不到母親生命已經流逝殆盡。
    他隻知道，父親為了所謂的國家大義連見上母親最後一麵的時間都沒有，哪怕是一息的時間都不肯抽出來。
    李白知道，小月圓一直在為自己當時睡著沒能陪母親再最後說說話而內疚。
    李白恨的從來不說父親庇佑天下百姓的誌願，他恨的隻是父親為了這個無法完成的宏願如此決絕，可以為了天下白頭，而不能為母親流一滴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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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就半步劍仙之時，選擇摒棄自己七情六欲之時，李客可曾猶豫過？
    李白其實一直在想這個問題，但是越想越覺得李客無法原諒，畢竟這種怨念並沒有隨時間減少。
    哪怕在之前因為李白得知了一部分真相而有所減少，在李客的這一句話一出口的刹那，不減反增。
    李白狠狠地拍在石桌上，堅硬的桌子被這不帶靈氣的憤怒一掌拍出了些許裂紋。
    父子之間自那一天起就豎起了一層厚厚的壁壘，隻要李客肯將真相全部說出，今天本來是父子二人冰釋前嫌的好機會。
    但是李客沒有那麽做，反而親手將那堵可悲的牆壘得更加堅固，這是一件多麽讓人覺得悲哀的事情啊。
    小月圓緊張地看著父親與二哥，生怕二人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兩人都是她所珍愛的至親，無論誰受到傷害她都會感到痛苦。
    “您難得出來隻是為了說這麽一句話嗎？”
    李白壓抑著自己的怒氣，哪怕身中狂毒他也不是一個易怒的人，但是母親的事情是他心底裏永遠的痛，隻要觸及就難以冷靜。
    “對。”
    李客毫不動搖，自顧自地從石桌上用手拿起吃的就往嘴裏塞，毫不顧忌自己在子女麵前的形象。
    “這樣啊……孩兒還有要事，就先行告退了。”
    李白微微低著頭，聲音有些顫抖，一時間看不出表情，然後李白抬起頭對著小月圓笑了笑，笑容卻無比僵硬。
    “小月圓，二哥突然想起來有些事情，就先走了，如果有事情的話記得叫張伯去找二哥。”
    不得小月圓回答，李白轉身離開，蚩璿看到李白神情不對勁，也顧不得吃了，從小月圓的懷裏跳了下了，追趕李白的身影而去。
    少年步履蹣跚，失魂落魄，月光如霜，為之披了一身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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