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白借著醉意將壓抑在自己心中的事情告訴司馬承禎之後，李白頓時感覺輕鬆了不少。
    “既然張老頭說了你的妹夫隻能再活半年，那麽他絕對就隻能再活半年，這一點老道也愛莫能助。不過，若是需要減少遺憾的話，老道我倒是有一法門也許能夠幫得上忙。”
    司馬承禎笑了笑，手指一點李白的眉心，一篇神通功法傳入了李白的腦海之中。
    神遊太虛訣·殘訣。
    夢遊天地，於現世覓太虛，進可夢中殺人，退可夢中傳音。
    神遊太虛訣是上古那個波瀾壯闊的年代，由一位人族先賢推演出的功法，隻是在歲月的衝刷之下，隻有這殘篇流傳下來。
    想要靠著這個殘篇提升境界已經是不可能的了，但是將其當做一個神通來用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隻是，那兩個人都是凡人，還有一個油盡燈枯，你要護住這二人的魂魄讓他們在夢中相見的話，想必要付出點代價。”
    李白也是極境強者，自然聽得出司馬承禎口中的代價是什麽，極為恭敬地行了一禮。
    “無非就是跌境罷了，李白謝過司馬仙師大恩，隻是仙師為何……”
    司馬承禎聽到這話，微微一笑，接過了李白的話頭。
    “為何替你們做這麽多事對吧？”
    李白再次作揖，他又不是傻子，司馬承禎這種毫無道理的好他還是能夠察覺到，在經曆過修真界險惡之後，他不得不防。
    “放心，老道我對你們並無算計，對那所謂的天人之爭也無興趣，世間眾生皆苦，老道我一己之力更是無法拯救所有人，隻是……”
    司馬承禎頓了頓，一陣清風吹過，拂起他的衣角，老人此時看起來比之道觀之中供奉的神明還要聖潔飄然。
    “隻是……老道還做不到連眼前的苦難都充耳不聞。”
    “修道修道，修到最後，人性被神性替代，漠然俯視整個人間，那真是天底下最無趣的事情。”
    司馬承禎淡然開口道，他苦苦修煉數十年的服餌道術隻為給一個凡人延壽半年，就好像這一切都理所應當，並沒有什麽值得後悔的。
    “倒是道友你，年紀輕輕就是天驕榜第一，在劍道一途中你是老道見過唯一一個天賦可以與裴旻相提並論的人，如今為了一個凡人荒度半年光陰，還要折損自己的修為，這真的值得嗎？”
    就算是司馬承禎這種人榜強者也聽說過李白的鼎鼎大名，畢竟蟬聯了多年的天驕榜榜首，李白這個名字早就在修行界中如雷貫耳了。
    “仙師一位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都能散去修行數十年的道術為我妹夫續命，我身為其兄長，區區半年光陰與一境修為又算得了什麽？”
    “善，老道算是沒看走眼。”
    司馬承禎笑著點了點頭，且不說修凡有別，在大多數修士的眼裏他們比普通人更加高人一等，不願犧牲自己的大好前途換取隻能活半年的凡人安心也屬於人之常情。
    就算是凡間親兄弟，為了錢財都有可能反目成仇，刀劍相向，手足相殘，又何況是李白這種情況呢？
    “再說了，就算李某讓天下天驕半年光陰加一境修為，也不見得有人能從李某手中把這榜首搶走。”
    李白站起身來，灌了一口酒，清風吹拂著李白的發絲，李白炯炯有神的虎目迸發出耀眼奪目的精光，讓他俊秀的臉看起來更加迷人。
    這強烈的自信讓司馬承禎都為之一愣。
    自信嗎……不，應該稱之為狂傲更為恰當一些吧？
    視天下英雄如無物的狂傲。
    有絕世的少年天驕若是不狂妄的話，總會讓人覺得少些什麽。
    或許換在別人身上，司馬承禎隻會一笑置之，但是放在李白身上，司馬承禎覺得說不定事情就會向李白所說一樣發展也不一定。
    畢竟，他可是自從天驕榜出榜以來有一隻占據榜首的李白，他可是敢用飛劍指著自己這個天下第六眉心的李白。
    因為他叫李白，所以一切的狂傲都顯得那麽理所當然。
    司馬承禎暢快地開懷大笑，李白身上的朝氣與豪情他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了，聽到這樣的豪言壯語，縱使是他這個老骨頭也不由得熱血沸騰了一把。
    “哈哈哈哈！道友有仙風道骨，可與神遊八極之表。”
    李白聽著司馬承禎的誇讚，又因為解決了一件心事，心情十分暢快，借著醉意以劍為筆，與舟為紙，才思泉湧，刻下了一篇賦。
    那邊是後世快炙人口的《大鵬賦》。
    沒有人注意到的是，就在李白作完這首《大鵬賦》之時，在封天訣的層層掩蓋之下他的體內文膽之中傳來了大鵬的鳴叫聲，其中的靈氣變得更加精煉與純粹了些許。
    就連司馬承禎看到這首賦都不禁開懷大笑，愛不釋手，決定上岸就與船家買下這條小舟。
    兩個年紀相差極大的人在此夜相談甚歡，相識恨晚，最後甚至以平輩相交。
    要知道，司馬承禎不僅在上清派宗師那麽簡單，他還以為通曉長壽養生之術，是當今聖上的“道兄”。
    李隆基為司馬承禎在天壇峰下選“丹鳳朝陽”之地建陽台宮，建成後玄宗親題“寥陽殿”榜額。
    縱使修士超然於凡俗，這也是不可多得的榮譽。
    隻是可惜，司馬承禎崇尚道法自然，不喜算計，故而在道門的名氣無法與葉法善三道並稱。
    雖說名氣比起三道有所不如，但是司馬承禎在道門的作用可不容小覷，《坐忘論》，《服氣精義論》，《天地宮府圖》皆是他的著作。
    《服氣精義論》詳細記錄了幾種服氣功法的施行步驟、方法，探討了服氣養生與治病等關乎生命及生命本源的問題。
    《坐忘論》是神仙道教理論的重要著作，以修道明理、入室煉性為主旨。“坐忘”一詞，源出《莊子·大宗師》：“墮肢體，黜聰明，離形去知，同於大通，此謂坐忘。”達到坐忘即至於一種外忘其身、內忘其心的修煉境界。
    所以，這樣的人能夠與李白同輩相交，可想而知李白的才華又多麽出眾？
    酒香饞客翻牆覓，才高天仙下凡邀。
    這便是李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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