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元十三年(725年）元旦，洞庭湖旁的嶽陽城格外熱鬧，皇帝陛下下旨元旦佳節期間無需宵禁，家家戶戶張燈結彩，炮竹聲聲驚年獸，大街小巷行人多，商人生意日興隆。
    與嶽陽城中歡聲笑語不同的是，難得安靜下來的洞庭湖，因為是春節的原因，那些身為洞庭湖常客的文人雅士們都回家過年，往日裏來來去去的小舟如今變得幾乎看不到了。
    之所以說是幾乎，是因為還有一艘小舟漂在洞庭湖上，如同浮萍一般無依無靠。
    明明是春節這個團聚的日子，到底是什麽人忍著湖麵上的濕寒之氣，還要在此假裝風雅呢？
    隻見一隻手掀起了小舟上的簾子，李白從裏麵走了出來。
    他在這小舟之上自然不是為了裝風雅之人吸引那些遊湖女子的眼球，再說了，女子遊湖自然是要挑一個陽光明媚的好時節，又怎麽會在在這個大冷天來遊湖呢？
    對於李白來說，有家難回，身居異鄉，何以家為？
    嶽陽城中的熱鬧在李白的眼裏隻會勾起他的鄉愁，人與人之間的悲歡本就不相通。
    既然不在家團圓，那麽所謂的春節就毫無意義，在哪裏過對於李白來說都一樣。
    李白坐在船頭的桌前，那上麵有他早準備好的各種美食佳肴。
    南離看到那些好吃的兩眼放光，從李白的肩頭一躍而下，化為了人形。
    比起此前可愛如精靈一般的女童模樣，南離的化型有了很大的變化，竟變成了一個十幾歲的美麗少女模樣。
    一頭柔順的紅發隨意地披散在身後，赤金色的美眸奪目萬分，隻要與之對視一眼就難以移開視線，俏臉白嫩如新藕，薄唇水潤如水麵般似乎稍微觸碰一下就會蕩起漣漪。
    南離身穿玄色留仙裙，袖間似有紅色羽織，那身衣服不似人間造物，包裹著南離玲瓏有致的嬌軀。
    單以姿色來論的話，李白所見過的所有女子之中，唯獨隻有黃衣神女能夠與這樣姿態的南離相提並論。
    隻不過，黃衣神女的美在於不威自怒的端莊威儀，而如此相貌的南離美在活潑可愛的嬌俏可人，各有各的長處。
    “你這副姿態……”
    李白看著南離突然化作沒有見過的外貌，有些驚訝。
    要知道，妖物化形之後一般來說就不會再改變，除非刻意動用神通去變成其他外貌，但是李白能夠感覺到南離並未動用神通改變自身的外貌。
    所以，無論是之前的女童模樣還是如今的少女模樣，都是真正的南離。
    “是不是驚若天人？本君之姿比之本君那近乎天下無敵的修為還要來得更加強大，在這人間之內絕對舉世無雙。”
    南離瞥了李白一眼，露出了驕傲的表情，少女嬌俏之色確實天下無雙，可以讓天下的男子為之瘋狂。
    隻是，南離還沒有正經多久，她如玉一般的小手就抓住一個雞腿往嘴裏塞，將本身的儀態破壞得一幹二淨。
    李白看著狼吞虎咽的南離，輕笑一聲，坐在南離對麵的椅子上。
    得益於南離化為人形，兩人對坐之下，似乎這艘隨意飄蕩的小舟也看上去不是那麽孤寂。
    李白給自己斟了一杯酒，自斟自飲起來，他並不迷戀酒的滋味，甚至根本談不上半點喜歡，隻是這些年來每當痛苦之時都在飲酒，慢慢的飲酒便成為了習慣，習慣也就成為了自然。
    這是他第一次沒有回李府同家人一起過元旦，也不知道月圓一個人到底怎麽樣了，守夜的辛苦她那柔弱的身體能夠經受得住嗎？
    李白想著，看著一眼高掛天空的圓月，將杯中的烈酒一飲而盡。
    或許是因為父母都極其擅長飲酒給予了李白優秀的天賦，又或許是李白本身就天生適合飲酒，這麽久以來李白喝醉的情況寥寥無幾。
    南離吃得滿嘴流油，甚至臉上還沾上了食物的殘渣，看到李白也不吃菜，隻是在喝酒，抬起頭對李白開口道。
    “也給本君來一杯。”
    李白看著邋遢的南離，輕笑一聲，柔聲說道。
    “這個很烈的，你確定嗎？”
    聽到李白話中的擔憂，南離柳眉一挑，將手中啃得幹幹淨淨的雞骨頭往桌子上一拍，不悅地開口。
    “說什麽呢！李小子你在小看誰呢？這個世上難道還有本君辦不到這事嗎？”
    南離以這副模樣生氣一點都嚇不到人，滑稽之餘帶著一絲憨嬌，甚是可愛。
    “行吧，慢點喝。”
    李白替南離倒上一杯酒，輕輕一推，推到南離手邊。
    “這還差不多。”
    南離嘟囔一聲，心滿意足地拿起酒杯，然後伸到了李白的麵前。
    “元旦快樂。”
    南離展顏一笑，縱使臉上有些髒兮兮的，也無法掩蓋她笑容的明媚動人。
    李白微微一愣，看著這樣的南離心中一暖，也舉起了自己的酒杯。
    “元旦快樂。”
    兩個酒杯輕輕碰在一起，發出清脆的響聲，酒杯之中的烈酒泛起漣漪。
    李白南離與明月，誰說此地最孤單？
    李白與南離將杯中的美酒一飲而盡，感受著熾熱在自己體內擴散開來，春風拂麵去燥熱，李白頓時倍感快意。
    就在李白想要繼續開口與南離聊聊天的時候，卻聽一聲悶響。
    嘭。
    李白看去，原來是南離的頭重重磕在了桌子上，額頭通紅，她已經醉得不省人事，呼呼大睡起來。
    “咳……哈哈哈哈！”
    李白想要憋笑給南離留點麵子，卻最終沒有成功，哈哈大笑起來，笑得是那麽的快意。
    “別吵……”
    南離趴在桌子上，輕聲呢喃著。
    李白聽到之後，這才收斂了笑聲，他給自己的酒杯滿上烈酒，起身走到船頭。
    小舟無拘無束，在洞庭湖上肆意漂流著，蕩開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周圍寂靜得幾乎落針可聞，萬千生命都還在沉睡之中還沒有醒來。
    人生如逆旅行舟，並非隻有寂寥，還有那恣意自由。
    李白舉起來酒杯，敬了敬那天上永恒常在的圓月，柔聲開口。
    “元旦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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