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呼哀哉，今日痛失摯友，嗚呼哀哉啊……”
    洞庭湖邊李白身穿素衣，伏在吳指南遺體上痛哭流涕，一次又一次的失去終於擊潰了他的防線，他也不用再強行抑製自己的情感，強顏歡笑。
    是的，這三天他都是在強顏歡笑，不想讓吳指南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還要自責罷了。
    畢竟視之如手足一般的好友必死無疑，他又如何能夠真正發自內心的笑得出來呢？
    “吼！”
    妖獸的怒吼不絕於耳，李白事先用氣息震懾清場出來之地，如今變成了妖獸眼中的至寶。
    李白已經沒有再次強行踏入人榜之列的條件了，此時傷心至極的他也沒有耐心再和這個世界講道理。
    轉儒為劍，轉聖為霸！
    青萍從李白眉心飛出，好似一尾靈活的遊魚在方圓十裏之地警戒著，秋蓮已然出鞘卻沒有被李白握在手中，而是化作無數細線守護著方圓三十裏之地，好似一座雷池，而李白的手邊是那把用養劍術養了許多年的龍泉。
    李白這些年來龍泉從不離身，一直是龍泉背在身後，秋蓮掛在腰間，甚至修行界都流傳出這樣的傳聞，李白其實修的是雙劍，隻是敵人太過弱小，他從來都不屑拔出第二把劍罷了。
    二十多年來李白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試著跟這個世界講道理。
    可是，今天他累了，不想那麽講道理了。
    所以，今天隻要有妖獸膽敢跨過雷池一步，無論身上是否有大量的怨氣，都得死！
    狂風呼嘯著卷起千層巨浪，黑雲壓城迫地而來，伴隨著妖族的各種怒吼聲，此地充滿著肅殺之意，勢必要血流成河。
    洞庭湖中的水生妖物還未還未靠近此地，陸上首先來了一頭百丈高的極境紅眼黑身虎，隻見其腳踏黑雲，吞吐雷霆，向著李白衝殺而來，已經距離此地不足四十裏。
    這頭虎妖身上的怨氣極少，想必也是苦修之輩，並未犯下過太多殺孽。
    十裏地對於極境來說轉瞬即逝，李白依舊伏在吳指南遺體長痛哭不已，沒有絲毫抬起頭迎戰的打算，其聲之中的悲痛令人聽了也不禁姍然淚下。
    隻是，那由秋蓮斬出的劍光雷池變得更加明亮，殺意已經止不住了，就連此地的氣溫都降低了許多。
    管他個洪水滔天，但凡有覬覦吳兄遺體之妖，無論好壞，殺！
    就在虎妖即將踏入劍光雷池的那一瞬，一隻枯瘦幹癟的手夾著一道符籙抵在虎妖的眉心。
    那小小的符籙與虎妖巨大的身體比起來甚至連一根毛都算不上，但卻硬生生地止住了虎妖勢不可擋的衝鋒，將其停在劍光雷池的一丈之內。
    無論虎妖如何催動體內的修為， 平日裏如同驚濤駭浪一般的靈氣此時化作一潭死水，根本掀不起半點波瀾。
    更有甚者，它連吼叫都發不出來，就好像被瞬間化作一座栩栩如生的雕塑，隻能保持著衝鋒的姿勢立在原地。
    能夠如此輕描淡寫地停下一隻極境的虎妖，來人自然不是泛泛之輩，赫然是去而複返的司馬承禎。
    司馬承禎好歹也是人榜強者之一，又是上清派的宗師，李白身邊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他怎麽可能會毫不知情呢？
    司馬承禎將符籙留在虎妖眉心，而看了一眼風起雲湧的洞庭湖，他能感受到整個洞庭湖裏所有的妖獸都瘋狂地在往此地趕來，而李白就好像絲毫沒有察覺似的，隻是在號啕大哭。
    司馬承禎的袖子中飛出數以萬計的符籙，那些符籙如同一條條靈活的黃色遊魚在被吳指南生命之力影響之地遊動，精準無誤的貼到了每一頭被影響的妖獸額頭上，沒有造成一絲一毫的損害與破壞。
    他轉頭看向還在大哭的李白，看著這個被天下修士譽為千年不出之奇才的青年。
    中醫和道門中有一種說法，肺為天，主水，掌悲。
    道教修行講究修身養性，司馬承禎一眼就能看出李白體內肺中天水過剩，悲痛難止，已經到了傷身傷神的地步。
    換句話說，李白已經因為極悲隱隱有走火入魔的征兆。
    吳指南的死就像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這麽多年來，李白無論經曆了什麽，都一直在告訴自己要豁達，要往前看。
    他的肩膀扛下了實在太多太多，多到這一位人間第一天驕的青年都無法徹底消化，隻能咬著牙默默扛下來。
    “哭吧，哭出來就會好多了。”
    司馬承禎輕聲說道，李白這位道友才華橫溢到司馬承禎甚至已經忘記了李白他今年隻有二十多歲，更有甚者他承擔起重擔那一年也才隻是一個不到十歲的孩子而已。
    說實話，司馬承禎並不喜歡這所謂的人神之爭，更是對此半點都提不起興趣。
    但是看到自己這個年輕的道友需要被迫承擔那麽多之後，他突然有些想要問問那些高高在上的仙神，把整個人間的重擔壓在一個小輩身上，要臉嗎？
    要臉嗎！
    “罷了，老家夥們都還沒有死絕，這種事關天下歸屬的大事哪裏輪得到小輩去負重前行呢？”
    老者為小輩討個公道，天經地義。
    夕陽西下，老人看了一眼金鱗蕩漾的洞庭湖，歎了一口氣。
    隻是可惜，貧道這一身高超的釣魚技術就要失傳咯。
    老人片刻就收起了悵然之色，抬頭看了一眼那高高在上的天，然後輕輕閉上了雙眼。
    等到司馬承禎再次睜開雙眼之時，原本有些渾濁的黑瞳變成一片金色，滿是被時光洗練的滄桑之意。
    一個隻有極境才能勉強看到的司馬承禎從其體內走出，相貌蒼老，卻眼含金光，神性璀璨。
    而原本的司馬承禎昏迷倒地過去，眼中的瞳色又變回了原來的漆黑。
    司馬承禎輕輕一撫袖子，那個倒地的司馬承禎就消失不見，而在那些俯瞰人間的神明眼中，那個司馬承禎，亦或者說是司馬承禎的凡身已經來到了萬裏之遙的上陽宮內。
    “今日，貧道合該成仙！”
    司馬承禎淡淡開口，聲音卻在所有修士的腦海裏響起，更是響徹天界三十六重天。
    一時間天下修士嘩然，時隔百餘年，天下終於再出一仙，而那局縱橫千古的棋局也因此迎來了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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