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東晟甩手把本子丟給劉若欣，自己則扭身，直撲那團幽藍的數據洪流。
    他背後的骨翼“唰”地徹底張開，每片骨片的邊緣電光跳躍，空氣裏留下灼目的藍色劃痕。
    “韓博士——不！”
    劉若欣的尖叫幾乎要撕破喉嚨，卻瞬間被四周傳來的塌陷轟鳴吞沒。
    韓東晟衝向數據流。
    骨質的手掌握緊，指節發出“哢哢”的脆響。
    他身體裏有什麽東西醒了過來，骨翼上的電弧愈發凶猛。
    腳下的地麵，隨著他每一步落下，都印上深刻的骨爪印記。
    近了。
    那團數據流更近了。
    一種刺骨的冰冷感撲麵而來。
    那不是物質層麵的低溫，而是某種虛無、非生非死的氣息。
    指尖碰觸。
    轟——！
    電流刹那間暴漲！
    骨翼迸射出從未有過的強光，亮得劉若欣他們不得不閉上眼。
    震得人耳膜發痛的電流爆鳴裏，韓東晟感覺自己的意識被硬生生扯成了兩半。
    痛！
    太痛了！
    這種痛楚超越了肉體所能承受的極限。
    比骨刺第一次鑽出皮膚時強烈千倍、萬倍，直抵靈魂本源。
    這不是選擇，而是分裂。
    他的意識分成了兩股。
    一股衝進了那片藍色數據流，和那個冰冷的、隻剩下邏輯的“自己”融合，向著網絡的最核心深處鑽去。
    另一股，死死抓著那點殘存的人性，拒絕被同化，拒絕變成一堆冰冷的代碼。
    “喪屍哥哥！”
    劉若欣的聲音飄來，隔著無法想象的遙遠距離。
    韓東晟的身體懸停在半空。
    骨甲的縫隙間，狂暴的電流奔流不息，藍色的光芒將他整個身體徹底浸透。
    他頭顱微微向後仰著，喉嚨裏擠出不屬於人類的嘶鳴。
    同一時間，他的另一部分意識，正在數據網絡的海洋深處飛速穿行。
    數不清的數據流從四麵八方湧來，撞擊著他。
    每一股都裹挾著海量信息——整個神經網絡的所有記憶、所有指令。
    信息太多，太快，要將他徹底淹沒。
    他“看見”了董事會的秘密會議。
    “看見”了林筱雨的私人日誌。
    “看見”了k計劃的完整檔案。
    “看見”了病毒被製造出來的每一個步驟。
    所有真相，粗暴地灌入他的意識：
    董事會從沒想過治愈。
    k計劃從頭到尾，就是軍事生物武器項目。
    他們利用了韓虎和他韓東晟的研究成果，扭曲了關鍵部分，把“治愈”變成了“控製”。
    林筱雨……那個冷冰冰的女科學家，她把自己的意識上傳到了網絡，成了第一個實驗品，代號k。
    她構建了最初的係統框架，然後發覺，自己的意識正在被網絡吞噬、同化。
    她需要一個替代品。
    一個更強大的宿主。
    韓東晟——帶著韓虎部分記憶碎片的他，基因完美兼容，是她眼中最理想的“容器”。
    “接管權限確認中……”
    冰冷的，不帶任何感情的機械音，在韓東晟那部分網絡意識中響起。
    “新宿主匹配度：98.7。高於預設閾值。”
    “權限轉移程序啟動。”
    “核心網絡接入授權：確認。”
    “信號發射倒計時：005642”
    就是現在！
    韓東晟的網絡意識抓住了這個空隙，狠狠地、毫不猶豫地將自己楔入係統核心。
    他感覺到了整個神經網絡的脈搏。
    每一個節點，每一個變異體的位置，甚至……每一個儲備庫的坐標！
    指令穿透係統核心。
    “停。”
    頭頂猩紅的數字死死定住——2347。
    嗡鳴和崩塌聲戛然而止。
    一切都靜止了。
    斷裂的鋼筋懸在空中，脫落的碎肉塊凝固在墜落的半途。
    時間，被強行按下了暫停鍵。
    韓東晟身體一沉，骨翼上的電光收斂，雙腳砸落在地，留下兩個焦黑的淺坑。
    “控製住了……暫時。”
    聲音像是砂紙摩擦著生鏽的鐵片，刮得人耳膜難受。
    劉若欣懷裏的筆記本自己動了起來，紙頁嘩啦啦地翻著，一行行字跡憑空滲出，帶著微弱的藍光。
    她眼睛緊盯紙麵，忽然叫道：“找到了！解藥！在下層實驗室！”
    蘇虎抹掉臉上的黑灰，啐了一口：“他媽的，又跑？腿要廢了！”
    趙雨荷的保溫杯無聲浮起：“我開路，走。”
    韓東晟搖頭。
    筆記本上再次浮現字跡：【你們去。我走不開，係統會反撲。】
    地麵輕微震顫了一下，仿佛印證著他的話。
    時間凍結並不穩定。
    【快去，找到解藥。塔還會塌。】字跡催促著。
    蘇虎捏著拳頭，關節劈啪響：“路上那些鬼東西呢？”
    韓東晟閉上眼，幾秒後，筆記本上刷新信息：【b到d區通道已清空。e區有麻煩，繞開。】
    趙雨荷拉住劉若欣：“沒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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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身影消失在通道口。
    塔頂隻剩韓東晟。
    他站在原地，像一尊沐浴著藍色電光的雕像。
    一半意識釘死在冰冷的現實，感受著骨甲下每一寸肌肉的緊繃；另一半意識則在洶湧的數據深海裏搏殺，對抗著無形的吞噬之力。
    網絡深處，屬於韓虎的記憶碎片猛地撞進來。
    幽藍色的液體……針管……培養皿……
    “這個變異株……修複神經元……”韓虎的聲音，帶著研究者的熱忱。
    林筱雨站在旁邊，麵無表情。
    “投入八區測試，k項目授權。”
    畫麵切換，另一管液體，顏色更深，更不祥。
    韓虎不知道。
    韓東晟現在知道了——林筱雨篡改了數據。
    治愈？從一開始就是武器。
    意識繼續下潛，挖出一個加密至極的文件夾——“起源備份”。
    防火牆層層剝離。
    真相令人遍體生寒：不止這裏，全國還有五座！五座同樣的轉化塔正在建造！
    這裏，僅僅是開始。
    “警報！檢測到入侵！隔離啟動！”
    冰冷的係統意誌化作巨浪拍來，要將他這縷意識徹底碾碎，隔絕在外。
    他正全力對抗，下層猛然傳來爆炸巨響！
    塔身劇震！
    “警告：e區防禦激活！終結級！”
    幽藍色的液體在培養皿中輕輕晃動，折射出奇異的光。
    針管抽取，注入……
    韓虎的聲音在數據流深處回響，帶著一種近乎癡迷的熱忱：“這個變異株……看它的活性！修複神經元的效果太顯著了！”
    旁邊的林筱雨，身影模糊，隻有那張毫無波動的臉異常清晰。
    她吐出冰冷的指令：“投入八區進行活性測試，k項目授權通過。”
    畫麵驟然切換。
    另一管液體，顏色幽暗深邃，散發著不祥的氣息。
    父親不知道。
    韓虎根本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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