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底。
    韓東晟渾身是血，濃重的血腥氣混雜著汗味和硝煙味，每一次呼吸都扯動著胸腔的傷口。他拄著膝蓋，劇烈地喘息。
    腳邊，是一具徹底變形、再無半點生機的強化型殘骸，黑紫色的組織液流了一地。
    不遠處，另外兩隻強化型也掛了彩，動作明顯滯澀僵硬，身上布滿深可見骨的傷口，再生速度大大減緩。
    卡車旁，張野臉色鐵青，陰沉得能擰出水來。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原地打轉，聲音尖利，“你怎麽可能殺死它們？它們是不死的！有再生能力！”
    韓東晟沒理會他的聒噪。他直起身，拖著灌了鉛似的雙腿，一步一步，朝著張野的方向挪動。
    步伐沉重，搖搖晃晃，像是隨時會倒下，但每一步都異常堅定，帶著一股碾碎一切阻礙的氣勢。
    張野被這股無聲的壓迫感逼得連連後退，臉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似恐懼的神色：“別…別過來！”
    他慌亂地高舉胸前的碎片，紫芒閃爍不定。
    “來！都給我過來！攔住他！保護我！”
    嘶吼聲四起。
    更多聞到血腥味的普通行屍從山穀的陰影角落、從碎石堆後麵蹣跚著湧出，密密麻麻，將韓東晟圍了個水泄不通。
    韓東晟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
    一拳，砸碎一個撲近的頭顱。
    一腳，踹飛一個試圖抱住他小腿的行屍。
    動作不再迅猛，卻精準高效，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殺戮機器，在屍潮中艱難卻執拗地向前推進，留下滿地破碎的肢體。
    包圍圈在緩慢、但確實地被他鑿穿。
    “你擋不住我。”韓東晟的聲音沙啞得像是砂紙摩擦，每個字都帶著血沫。
    張野徹底慌了，手腳並用地爬上卡車駕駛室，哆哆嗦嗦地去擰鑰匙。
    引擎發出拖拉機般的轟鳴，終於啟動。
    “做夢去吧！”隔著擋風玻璃，張野的臉扭曲起來，帶著劫後餘生的瘋狂和怨毒，“董事會很快就會找到你那個寶貝妹妹！她才是真正的目標！林筱雨那個賤人把一切都留給了她！”
    韓東晟的身形猛地一滯。
    劉若欣！
    這個名字像是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的心上。
    下一秒，一股遠超之前的力量從他疲憊的身體深處炸開！
    他咆哮著，雙臂肌肉賁張，硬生生撕開了麵前最後兩具擋路的行屍，腐臭的內髒和組織液濺了他滿身。
    他像一顆出膛的炮彈，直撲正在倒退的卡車！
    “轟——”
    卡車猛地加速後退，輪胎在沙石地上刨出深溝。
    張野癲狂的笑聲透過引擎的噪音傳來，刺耳至極：“晚了！太晚了！他們已經在找她了！你連自己都保不住，還想救人？”
    “告訴我，董事會在哪兒？”韓東晟雙目赤紅，聲音如同受傷的野獸嘶吼。
    “想知道？”張野獰笑著，一隻手把著方向盤，另一隻手從懷裏掏出一個巴掌大的、布滿詭異紋路的圓形金屬裝置。
    “那就跟我走一趟！”
    他猛地按下了裝置中心的某個按鈕。
    嗡——！
    刺目的紫光驟然從那裝置中爆發，瞬間吞噬了整個山穀，將一切都染上了不祥的色彩。
    光線扭曲，空氣震蕩，視野所及，一片眩目的紫。
    刺目紫光在山穀中爆發，吞沒了一切。
    劉若欣扶著樹幹猛烈咳嗽，金黑構造體在她腳邊震顫。“信號去哪了？找到他！”
    構造體震動頻率變得不穩定：“韓東晟特征信號中斷。正在嚐試重新校準。”
    劉若欣緊握硬盤，手指發白。她不能停下。軍事基地、蔡明華、喪屍哥哥——全都亂了套。她抬頭望向紫光消散的山穀方向，咬破了嘴唇。
    “重新聯結，三點鍾方向檢測到微弱能量波動。”構造體觸須全部指向西北方，“距離兩千三百米。”
    劉若欣立刻動身，不顧腿上的擦傷。天色漸暗，林間陰影拉長。她沒有時間了。
    韓東晟在黑暗中醒來，渾身劇痛。一股腐臭味撲麵而來。
    他撐起身子，視線逐漸適應黑暗——這是個廢棄工廠，鏽蝕的機器散落各處。張野和那輛卡車不見蹤影，隻剩下他獨自躺在水泥地麵上。
    身體很不對勁。原本流動的紫痕幾乎凝固，每次呼吸都像刀割。
    傳送裝置？張野用了某種引擎的傳送能力。媽的。
    遠處傳來爪子刮擦地麵的聲音，低沉的咆哮在空曠的廠房中回蕩。
    韓東晟緩緩站起，調整呼吸。沒有武器，沒有能量，隻有一具傷痕累累的身體。他摸了摸口袋——數據節點還在。
    第一隻變異犬從黑暗中撲出，比普通德牧大一倍，半邊臉腐爛露出頭骨。韓東晟側身閃避，肋骨疼得要命。他抓住撲空的犬隻尾部，猛地一拽，將它甩向右側的機器殘骸。
    金屬碰撞聲還未消散，第二隻、第三隻變異犬已衝出黑暗。
    韓東晟抓起地上的一截鐵管，迎向撲來的變異犬群。鐵管砸在第一隻頭上，骨頭碎裂聲清脆。但更多的犬隻圍了上來，十幾雙發光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
    “來吧，狗崽子們。”
    趙雨荷和陳剛在隧道口會合，兩人都狼狽不堪。
    “蔡明華呢？”陳剛警惕地環顧四周。
    “不清楚，可能遇到異化體了。”趙雨荷手握短刀，“劉若欣也走散了。”
    陳剛眉頭緊鎖：“媽的，分頭找太危險了。”
    趙雨荷突然抬手，示意噤聲。樹叢沙沙作響，她的刀尖直指聲源。
    一個熟悉的金黑色構造體從灌木中滑出，緊隨其後的是滿臉汙漬的劉若欣。
    “若欣！”趙雨荷衝上前。
    劉若欣氣喘籲籲：“找到信號了！喪屍哥哥還活著！”
    “什麽信號？”陳剛警覺地問。
    “構造體捕捉到他的能量痕跡。”劉若欣扶著膝蓋喘氣，“西北方兩公裏。”
    陳剛皺眉：“荒野區，全是變異生物。”
    “我必須去。”劉若欣聲音堅決。
    趙雨荷握緊刀柄：“我跟你一起。”
    陳剛咒罵一聲：“瘋了。那塊區域都是紅區，除了你那紫痕哥哥，沒人能活著穿過去。”
    “所以他需要幫助。”劉若欣直視陳剛，“你不用跟來。”
    陳剛低頭檢查彈匣：“十二發子彈，撐不了多久。”
    趙雨荷拍了拍腰間的挎包：“還有兩顆煙霧彈和一個信號彈。”
    “天黑前必須趕到。”陳剛抬頭看天色，“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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