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解決掉最後一隻礙事的家夥，回到之前約好的巷口。
    劉若欣正蹲在地上，給那個胳膊受傷的幸存者纏繃帶。
    另一個幸存者，是個年輕男人，手裏緊緊攥著一根撬棍，警惕地擋在劉若欣和傷者麵前，死死盯著韓東晟。
    “他是好人。”劉若欣頭也不抬，手上的動作沒停。
    “好人？”年輕男人嗤笑一聲，撬棍指著韓東晟，“放屁！這是喪屍！我看得清清楚楚，他跟那怪物打的時候，那力氣，那速度，根本不是人！”
    韓東晟沒說話，站在原地。
    他能感覺到，身體裏那股吞噬一切的渴望，還沒完全退下去。
    劉若欣包紮好了傷口，站起身，走到韓東晟旁邊。
    “他不一樣，他有自己的想法。”
    “不可能！”年輕男人吼道，“這是陷阱！它們會裝模作樣，騙我們過去，然後把我們撕碎！”
    韓東晟垂下頭，看著自己的手。
    指甲還是人的樣子，但皮膚下麵，是冰冷的、停滯的血液。
    他嘴唇動了動，聲音幹澀：“他說不定是對的。”
    劉若欣猛地轉頭看他。
    “你在胡說什麽？”
    “超市裏，”韓東晟的聲音很輕，卻像塊石頭砸在劉若欣心上，“那個受傷的人……我想吃了他。”
    “聞到血味的時候，我腦子就亂了，劉若欣。我差點就……就變成了我最恨的那種東西。”
    劉若欣的臉一下白了，但她沒躲開。
    “可你沒有。”
    “那是因為你叫了我。”韓東晟終於抬起頭，看著劉若欣，“如果下次，你不在呢？如果……我在你麵前也控製不住了呢？”
    “不會的！”
    “你怎麽保證？”
    劉若欣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韓東晟的手腕，握得很緊。
    “我保證！我會一直在你旁邊！”她語氣斬釘截鐵，“我們是搭檔，韓東晟！你是我的盾，我是你的……你的腦子！”
    她本來想說錨，話到嘴邊又改了。
    韓東晟想把手抽回來，劉若欣卻攥得更緊，不讓他動。
    “誰心裏沒點髒東西，”她聲音壓低了些，卻更有力，“重要的是你怎麽選！你選了救他們，就算你身體裏那個怪物想吃了他們，你還是救了！這才是你！”
    韓東晟胸口那塊冰了很久的地方，似乎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
    有點麻，有點癢，還有點……熱？
    不可能，他的心髒早就不會跳了。
    可那感覺，偏偏那麽清晰。
    “萬一……萬一有一天，我連你都認不出來了呢？”他問，聲音裏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
    劉若欣鬆開他的手。
    她從兜裏摸出個東西——一把小巧的折疊刀。
    在韓東晟還沒反應過來的注視下，她反手握住刀柄，刀刃朝內，對著自己另一隻白淨的手心，沒有絲毫猶豫，狠狠一劃！
    “那我會讓你記住。”她將流血的手掌貼在韓東晟胸前，正對他曾經的心髒位置，“我的血現在也是你的一部分了。你不會忘記的。”
    韓東晟垂眸，胸前那個鮮紅的掌印，很快就會消失，但某種東西，已經烙進了更深的地方。
    那兩個幸存者，臉上寫滿了驚駭，看著這超出理解的一幕，手裏的武器都不自覺地垂低了幾分。
    韓東晟抬起頭，視線從他們身上掠過，最後回到劉若欣臉上。
    “行了，小鬼，”他聲音有點啞，指了指她的傷口，“包一下。接下來，有的忙了。”
    名叫馬克的幸存者，此刻正靠在臨時據點的牆角，視線就沒離開過韓東晟。
    那個“東西”蹲在房間另一頭，一動不動，跟個雕塑似的。
    但馬克清楚，喪屍從不休眠——它們隻會潛伏，等待。
    “我們真要跟那玩意兒待一塊兒？”他壓低聲音，問身邊的同伴林薇，餘光始終釘在韓東晟蒼白的後頸。
    林薇正小心翼翼地調整著傷口上的繃帶。“那女孩說他有意識，而且，是他救了我們。”
    “或者，是個套兒。”馬克的手指，不自覺地摸向了靴子裏藏著的匕首，“我見過它們裝人樣，釣我們上鉤。”
    劉若欣端著水壺走過來，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讓房間裏每個人都聽見：“喝點水吧。”
    馬克接過水壺，眼神裏全是戒備：“你怎麽保證，它不會突然發瘋？”
    “他，不是它。”劉若欣糾正，語氣裏帶上了點火氣，“韓東晟比你以為的，更能控製自己。”
    韓東晟的肩膀幾不可察地動了動。他沒回頭，但劉若欣知道，他聽著呢。
    “我親眼見過太多次了，那些怪物幹的好事。”馬克灌了口水，“它們沒人心，隻有吃的本能。”
    劉若欣在他麵前蹲下，聲音出奇的平靜，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我見過他為了救一隻被困的野貓，跟三十隻喪屍硬剛。”她指尖在地上輕輕敲了敲，“我也見過他餓到不行的時候，把唯一的肉讓給我，哪怕那會讓他腦子更不清醒。”
    馬克嗤笑出聲。“沒準兒人家是在放長線釣大魚呢，養肥了你，當下頓。”
    劉若欣猛地站起來，臉上的血色霎時褪得幹幹淨淨。
    馬克也意識到自己這話過火了，但話已出口，收不回來了。
    房間那頭的韓東晟，這時慢慢轉過身，直直看向馬克。
    馬克喉嚨動了動，有點發幹。
    “我要是想動你們，”韓東晟的聲音低沉沙啞，像很久沒開過口，“你們早沒了。”
    一瞬間，屋裏安靜得掉根針都能聽見。
    林薇幹咳一聲，試圖打破這要命的沉默：“我們還是計劃一下接下來的事吧。聽說北邊有個安全區，軍方在那邊建了防線。”
    “多遠？”劉若欣問，臉色緩和了些。
    “大概五十公裏。”林薇答道，“不過路上，到處都是喪屍群，尤其是郊區那段高速。”
    韓東晟站起身，活動了一下僵硬的關節，骨骼發出輕微的哢嚓聲。“我可以帶路。”他走到窗邊，外麵是死寂的廢墟，隻有風聲嗚咽。“它們通常不會主動攻擊我，除非我……太像個人。”
    “所以你現在不當自己是怪物了？”馬克的聲音像砂紙一樣粗糙，充滿了不加掩飾的惡意。
    韓東晟沒理他，依舊看著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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