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橋墩有我預先準備的補給。”劉若欣的聲音剛出口，就被雨聲拍得粉碎。
    韓東晟猛地轉身，不等她反應，大手一撈，直接將她拽進了冰冷的河水裏。
    河水瞬間封喉，冰冷刺骨。
    激流凶猛，將兩人狠狠向下遊拖拽。
    劉若欣死死摳住韓東晟的手臂，指甲幾乎要嵌進他的皮肉，生怕一個浪頭打來，兩人就此失散。
    嗆咳感瞬間炸開，肺部的空氣被急速擠壓。
    她在渾濁的水下勉強睜眼，四周隻有扭曲的光影和翻滾的泥沙。
    剛被水流頂出水麵，貪婪地吸入一口氣，下一秒，又被更洶湧的浪頭狠狠砸回水下。
    韓東晟的手臂鐵一般箍著她的腰，那力道幾乎要勒斷她的肋骨。
    但這股蠻橫的力道，此刻卻是她唯一的浮木。
    也不知在水裏浮沉了多久，就在劉若欣感覺自己快要窒息時，韓東晟猛然一個發力，將她往岸邊拖拽。
    兩人狼狽地爬上滿是爛泥的河岸，劉若欣伏在地上，劇烈地咳嗽，每一口咳出來的都是帶著腥味的河水，胸腔裏火燒火燎。
    雨勢漸歇，隻剩下淅淅瀝瀝的餘韻。
    “走。”韓東晟的聲音嘶啞得像是砂紙磨過，頭也不回，腳步踉蹌卻依舊向前。
    劉若欣擰著濕透的衣角，水滴答滴答落在泥地上，她沉默地跟上。
    四周隻有兩人深一腳淺一腳踩過泥濘的噗呲聲，以及天邊隱約傳來的悶雷。
    一棟廢棄加油站的輪廓在雨幕中漸漸清晰，一半的招牌搖搖欲墜，斜剌剌地掛在屋簷。
    韓東晟在門口停步，側耳聽了聽動靜，又仔細掃視一圈，這才朝裏麵偏了偏頭，示意劉若欣先進。
    “你身上那些玩意兒，什麽時候弄到的？”韓東晟依舊背對著她，聲音裏透著一股寒氣，凍得人骨頭發麻。
    劉若欣把濕漉漉的背包甩在積了灰的櫃台上，沒急著回話。
    她從包裏翻出一件勉強算幹的外套披上，冰涼的布料激得她一顫。
    “槍，c區突圍的時候，順手摸的。”她開口，指尖有些抖，分不清是冷的還是怕的，“那個改裝的閃光彈……一個死的特警身上扒下來的。”
    “那條地道呢？”韓東晟霍然轉身，語氣裏的懷疑毫不掩飾，咄咄逼人，“你怎麽知道的？”
    劉若欣身子一僵。
    她用力咬著下唇，嘴裏嚐到一絲血腥味，腦子裏念頭飛轉。
    “那個咖啡廳……我以前去過。”她聲音壓得很低，“在……這一切亂起來之前。”
    韓東晟往前逼近一步，腳下的舊木地板發出“咯吱”的呻吟，在這寂靜中格外刺耳。
    “所以，你早就計劃好了？”韓東晟的質問更進一步，“還是說，你一直貓在暗處盯著我？”
    “我沒有監視你！”劉若欣猛地抬頭，怒意在胸腔翻湧，“我隻是……”
    “隻是什麽？”韓東晟步步緊逼，腳下的舊木地板不堪重負地呻吟，“隻是恰好帶著槍和特殊裝備？恰好知道每條逃生路線？還恰好對我的情況了如指掌？”
    劉若欣胸口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壓抑的怒火，手指死死攥著衣角，指節泛白。
    “我不是你想的那樣。”她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
    “那你是什麽樣？”韓東晟嗤笑一聲，語氣裏的嘲諷幾乎凝成實質，“獵人？研究員？還是什麽特殊部門的人？嗯？”
    “都不是！”劉若欣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絲被逼到絕境的尖銳，“我隻是在這一切發生前，在那裏兼職而已！那把槍是為了保護自己！”
    “兼職？”韓東晟眉頭擰成一個疙瘩，審視的意味更濃，“十七歲的高中生，在咖啡廳兼職，隨手就能搞到軍用級別的閃光彈？你當我是三歲小孩？”
    劉若欣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她猛地轉過身，避開他審視的壓力，粗暴地拉開背包側袋，掏出一個略顯陳舊的金屬小盒。
    “我父親。”她背對著他，聲音悶悶的，緩緩打開盒子，一枚黃銅色的徽章靜靜躺在裏麵，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冷硬的光。
    韓東晟的呼吸似乎停頓了一瞬。
    他盯著那枚徽章，上麵繁複而肅穆的紋路昭示著不凡的來曆。
    “你父親。”他重複了一句，不帶任何情緒。
    “他是特種部隊的。”劉若欣終於轉過身，將盒子遞到他麵前，“在疫情爆發初期，他給了我這些東西，讓我保命用。”
    韓東晟沒有接，隻是垂眸看著那枚徽章，神情複雜難辨。
    “他在哪？”
    “不知道。”劉若欣慢慢合上盒子，攥在手心，金屬的冰涼透過掌心傳來，“最後一次通話是一個月前。他說要去執行一項秘密任務，讓我在原地等他。”
    韓東晟沉默著，仔細觀察她的表情。太平靜了，平靜得有些不自然，像是暴風雨前的死寂。
    “所以，我該相信你嗎？”韓東晟終於打破沉默，聲音低沉沙啞，“相信你隻是一個碰巧擁有軍用裝備，碰巧知道每一條逃生路線，還碰巧對我的情況如此了解的高中生？”他的每一個“碰巧”都咬得極重。
    劉若欣抬起頭，毫不退縮地迎上他的審視。
    “你沒有選擇，韓東晟。就像我沒有選擇一樣。”她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決絕。
    韓東晟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長時間緊繃的身體肌肉有些僵硬。他猛地轉過身，大步走向窗邊，透過破碎的玻璃看向外麵黑沉沉的夜空，仿佛想從那無盡的黑暗中找到答案。
    “我們都有選擇。”他背對著她，聲音壓得很低，“你可以選擇告訴我真相。”
    窗外，雨徹底停了。潮濕的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泥土腥氣和某種腐朽的味道。遠處，隱隱約約傳來喪屍群特有的嘶吼聲，模糊而遙遠，卻像跗骨之蛆，提醒著他們身處的絕境。
    “等等！”劉若欣的聲音突然響起，帶著一絲急促和難以置信，她幾步衝到窗邊，手指顫抖地指向遠處某個方向，“那邊！”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韓東晟眯起眼睛，在遠處的樹林邊緣，依稀辨認出一個極小的紅色標記，在稀薄的月光下若隱若現，不仔細看幾乎無法發現。
    “那是什麽？”他心頭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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