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是緩緩轉過頭，那雙深邃的、銀藍光芒交織的瞳孔，看向了趙雨荷。
    然後，他問出了一個，與眼前這宏大、瘋狂的“造神計劃”，毫不相幹的問題。
    “食物和水，在哪裏？”
    他的聲音很平靜。
    沒有波瀾，沒有情緒。
    就像在問，今天天氣怎麽樣。
    這句簡單到極致的、充滿了“人”的需求的話語，像一盆冷水，瞬間澆在了林清寒那狂熱的火焰上。
    她整個人都愣住了。
    造神，進化，新世界的未來……
    她腦中盤旋著如此宏偉的藍圖，可她眼前的這位“神”，卻在關心……吃飯喝水？
    這種巨大的反差，讓她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回應。
    就在這時。
    一直躲在韓東晟身後，被林清寒嚇得不敢說話的劉若欣，小心翼翼地，從他身後探出小腦袋。
    她拉了拉韓東晟的褲腿。
    用一種帶著哭腔的、怯生生的聲音，小聲說
    “喪屍哥哥……我餓了……”
    這一聲“餓了”，如同最精準的指令。
    瞬間，韓東晟身上那種屬於“神”的、非人的威壓，悄然收斂了些許。
    他低下頭，看著小女孩那張布滿了灰塵和淚痕的臉。
    然後，他抬起頭，重新看向了林清寒。
    那雙銀藍色的瞳孔裏，沒有了任何人類的情感。
    隻剩下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命令。
    林清寒的心髒，猛地一縮。
    她從那道視線中，讀懂了對方的意思。
    她可以談論她的理想，她的研究，她的宏偉計劃。
    但前提是，必須先滿足這位“神”，最基本，也最核心的需求。
    那就是，喂飽他身邊這個小女孩。
    “……跟我來。”
    林清寒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了這幾個字。
    她強壓下心中的狂熱和些許的不甘，轉身，走向了研發中心的另一條通道。
    她明白，現在的她，已經不是這個實驗的主導者了。
    她從一個創造者，變成了一個……飼養員。
    一個擁有最高權限的、無可替代的，飼養員。
    韓東晟沒有再多說一個字。
    他彎下腰，用那隻剛剛才融合了億萬機械昆蟲的手，輕輕地，牽起了劉若欣的小手。
    然後，他領著所有人，跟在了林清寒的身後，朝著那個關係到他們生存地、最重要的地方走去。
    隻留下主屏幕上那個【“神格”融合項目的標題，在空無一人的大廳裏，閃爍著不祥的光芒。
    通往中央倉儲區的走廊，寬闊而明亮。
    在主電網恢複後，這裏所有的照明係統都已經恢複了正常，驅散了末世以來便一直籠罩著這裏的黑暗。
    林清寒走在最前麵，她的腳步有些快，似乎想盡快結束這場在她看來毫無意義的“覓食”活動，好回去繼續研究她那驚人的發現。
    “你身體的數據正在趨於穩定，‘蜂巢’係統對你的神經係統負載極大，但你的病毒基因正在對其進行反向優化，這種效率……”
    她一邊走，一邊忍不住地對著韓東晟分析著，言語中充滿了科學家的興奮。
    “你現在需要的，不僅僅是生物能量，還有高質量的矽基材料和稀有金屬，‘蜂巢’的自我複製需要這些……”
    韓東晟跟在後麵，牽著劉若欣，對她的喋喋不休，充耳不聞。
    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這些事情上。
    他的“蜂巢”視覺，已經通過這棟大樓裏的每一個攝像頭，構建出了一幅完整的、實時的三維地圖。
    他能“看”到，前方走廊的盡頭，就是他們的目的地。
    一座巨大的、擁有獨立供電和安保係統的、半埋於地下的——中央食品與藥品儲備倉庫。
    很快，一行人便來到了倉庫的入口前。
    一扇厚達半米、由特種合金打造的巨大圓形閘門，死死地封鎖著入口。
    這扇門的堅固程度，恐怕連坦克炮都無法轟開。
    “這裏儲存著整個研發中心至少三年的物資，安保級別是最高的。”
    林清寒走到閘門旁的一個控製台前，臉上帶著一絲自得。
    她伸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輸入了一長串複雜的密碼，然後按下了指紋。
    “滴——權限確認。”
    “滴滴——警告！檢測到1級生物威脅靠近！”
    “生化隔離協議自動啟動，最高物理封鎖已激活。權限指令被駁回！”
    控製台的屏幕上，跳出了一行刺眼的紅色警告。
    林清寒臉上的自得，瞬間凝固了。
    “該死！”她低聲咒罵了一句。
    她忘了，“蜂巢”係統的底層邏輯，是將所有喪屍，都視為需要“清理”和“隔離”的汙染物。
    而韓東晟，無論他現在變得多麽強大，多麽富有智慧，但在係統的判定中，他依舊是這個世界上，最危險的那個“1級生物威脅”！
    現在，他親手重啟了整個電網，反而激活了這個專門用來針對他自己的、最高級別的隔離協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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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雨荷和蒼狼的心裏，竟是生出了一絲荒謬的希望。
    或許……這個研發中心本身的防禦係統，能夠製衡這個他們已經完全無法抗衡的男人？
    然而，下一秒。
    韓東晟，用行動，粉碎了他們最後一絲幻想。
    他鬆開劉若欣的手，緩步走到了那扇巨大的合金閘門前。
    他沒有要用拳頭去砸的意思。
    他隻是，緩緩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將手掌，輕輕地貼在了那冰冷的、厚重的金屬門上。
    嗡——
    他手掌接觸的地方，那些銀藍色的紋路，猛地亮起！
    光芒順著他的手臂，流遍全身！
    一股無形的、龐大的數據流，從他的身體裏，湧入了這扇合金閘門，湧入了整個隔離係統！
    在他的腦海裏，冰冷的電子音，再次響起。
    【檢測到1級生物威脅。
    【指令衝突‘隔離’ vs‘開啟’。
    【判定中……
    ……判定完畢。
    【執行‘蜂巢’之主，最高權限指令。
    話音落下的瞬間。
    那扇巨大的合金閘門，沒有發出任何開啟的聲響。
    它，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開始……分解！
    構成閘門的堅硬金屬，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瓦解成了億萬個閃爍著藍色光芒的、塵埃大小的納米機械！
    那不再是一扇門。
    而是一片流動的、璀璨的、如同銀河般的金屬雲！
    這片金屬雲，如同擁有生命的潮水，向著兩側無聲地退去，為他們，讓開了一條通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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