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完全接受了自己的新“定位”。
    既然無法理解，那就執行命令。
    既然無法反抗，那就展現價值。
    在這艘由神明掌舵的、名為“韓東晟”的諾亞方舟上，想要活下去，就必須成為一個……有用的零件。
    蒼狼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將視線從那些怪物身上移開。
    他看著趙雨荷那張沾染了灰塵、卻依舊顯得無比堅毅的側臉，心中的那種混亂和無力感，似乎被衝淡了一些。
    他點了點頭，也走上前去，開始幫忙分揀、打包。
    他們兩個人，和那三百多個骸骨士兵，一起，在這片血肉地獄中，進行著詭異的、沉默的後勤工作。
    ……
    地下二層。
    新“基地”的氣氛，也同樣詭異。
    韓東晟，在下達了指令之後，就重新變成了一座冰冷的雕像。
    他站在房間的角落裏，一動不動，那雙銀藍色的瞳孔，沒有任何焦距，仿佛他的意識，已經脫離了這具軀殼，遨遊在更高維度的信息海洋之中。
    劉若欣，則抱著她的金屬小熊騎士，安靜地，守在那個剛剛才蘇醒過來的、錢院長的孫女身邊。
    小女孩的名字，叫錢茵茵。
    她很虛弱，但已經脫離了危險，正睜著一雙好奇而又帶著一絲膽怯的眼睛，打量著這個陌生的環境，和陌生的“救命恩人”們。
    錢院長，在經曆了最初的狂喜之後，也迅速地冷靜了下來。
    作為一個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了大半輩子的“人精”，他比任何人，都更懂得審時度勢。
    他很清楚，自己靠著孫女的病情，換來的這張“船票”，是暫時的。
    那個神一般的男人，救了他，僅僅是因為那個叫劉若欣的小女孩，動了惻隱之心。
    這種建立在別人憐憫之上的“安全”，是最不可靠的。
    他必須，找到自己新的、無可替代的“價值”！
    他之前的“醫療價值”，已經被對方那神乎其技的手段，給碾壓得粉碎。
    那麽……還有什麽？
    錢院長的目光，掃過這個由防爆玻璃和鋼筋混凝土構成的、堅固的房間。
    他的大腦，在飛速運轉。
    一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他的腦海！
    他找到了！
    他猛地，走到了韓東晟的麵前。
    他不敢靠得太近，在三米外，就停下了腳步，然後，用一種，謙卑到了極點的語氣，開口說道
    “神使大人！”
    錢院長的聲音，帶著一種，將自己的一切都押上去的、賭徒般的決絕！
    “我知道，您看不上這個小小的避難所。您擁有神明般的力量，去哪裏，哪裏就是最堅固的堡壘！”
    他的語速很快，生怕自己說慢了一句，那個冰冷的背影就會徹底無視他，然後轉身離去。
    “但是！這個醫院，除了藥品，還有一個地方，儲存著對您來說，可能……更有價值的東西！”
    這句話，終於，讓那個如同雕塑般靜立的男人，有了微不可查的反應。
    韓東晟沒有轉身。
    但他的“蜂巢”感知，已經將錢院長的每一個微表情，每一次心跳加速，都納入了數據分析的範疇。
    【檢測到目標人類‘錢院長’，心率升高，腎上腺素分泌加劇。】
    【語言邏輯分析……未發現欺騙跡象。】
    【結論他所說的‘地方’，有973的概率，真實存在。
    錢院長見他沒有立刻離開，心中那一點希望的火苗，頓時燃燒得更加旺盛！
    有戲！
    他繼續用那種充滿了敬畏和謙卑的語氣說道“在主樓的地下四層！那裏，沒有記錄在任何公開的建築圖紙上！那是在建設醫院時，由軍方秘密注資，修建的一個……‘高能物理研究室’！”
    “災變發生的時候，研究室的項目，已經進入了最後的測試階段！他們……他們在研究一種全新的、高效的能源核心！體積隻有手提箱大小，但據說，裏麵儲存的能量，足以支撐整個醫院滿負荷運轉……一個月！”
    能源核心！
    這四個字，像是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韓東晟腦海中，一個全新的數據模型。
    他現在所有的能力，都來自體內的納米機械。
    而納米機械的自我複製和物質分解，都需要消耗巨大的能量。
    清空一個廣場的屍潮，分解一麵承重牆，製造三百多具骸骨士兵……這些在他看來，隻是舉手之勞的“小事”，實際上，都在快速消耗著他體內儲存的生物質能。
    雖然，他可以通過吞噬，來補充能量。
    但一個高濃度的、純粹的能量源，無疑，是一個更高效，也更“幹淨”的選擇。
    “研究室有獨立的物理隔離和能源供應係統！災變後，它就自動封鎖了！裏麵的東西，肯定完好無損！”
    錢院長將自己的最後一張底牌，徹底掀開。
    他死死地盯著韓東晟的背影，等待著最後的審判。
    這，就是他新的價值。
    一個活地圖，一個掌握著秘密的、無可替代的……向導。
    韓東晟，終於，緩緩地，轉過了身。
    他那雙銀藍色的瞳孔，第一次，正視了這個跪在地上的、渺小的老人。
    錢院長隻感覺，自己像是被一個更高維度的存在，從裏到外，徹底掃描、剖析了一遍。
    所有的秘密，所有的心思，在這一眼之下，都無所遁形。
    幾秒鍾後。
    韓東晟，收回了視線。
    他沒有說“好”，也沒有說“帶路”。
    他隻是，用他那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對著錢院長，下達了一個，全新的指令。
    “繪製，地下四層，結構圖。”
    ……
    一樓大廳。
    血腥的“打包”工作，已經接近尾聲。
    趙雨荷和蒼狼，已經徹底麻木了。
    他們機械地，將一箱又一箱的抗生素，從那堆積如山的藥品垃圾裏，搬運出來，堆放在大廳的中央。
    那些骸骨士兵，在完成了分揀工作後，並沒有解散。
    它們，如同最忠誠的衛兵，分成兩列，靜靜地，守衛在那些藥品箱子的兩側。
    眼中，幽藍色的數據光焰，在黑暗中，無聲地燃燒。
    整個大廳，安靜的，隻剩下趙雨荷和蒼狼，那粗重的呼吸聲。
    “好了……應該……都在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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