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左肩的舊傷。”
    趙雨荷的指令，再一次響起。
    “那是槍傷。告訴他，天氣一變就疼得鑽心。”
    “我們的止痛藥，可以讓他睡個好覺。”
    蒼狼的視線，落在了絡腮胡的左肩上。
    “你肩膀裏的彈片，應該很折磨人吧。”
    “我們有嗎啡。”
    “足夠你用一個月。”
    絡腮胡的身體，猛地一震！
    額頭上，冷汗瞬間就下來了！
    如果說，知道阿彪的傷，還可以用巧合來解釋。
    那麽，連他自己身上，這個隻有他自己知道的陳年舊傷都一清二楚……
    這已經不是人類能做到的範疇了！
    這是……魔鬼！
    他手中的槍，開始不自覺地顫抖。
    恐懼，正在瓦解他的意誌。
    “我們隻要糧食和幹淨的水。”
    “交易，或者……我們自己進去拿。”
    蒼狼說出了，趙雨荷給出的最後通牒。
    而這句話，也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那份被徹底看穿的恐懼，混合著對那輛沉默骨車的未知敬畏，最終，戰勝了他的貪婪和凶狠。
    “……好。”
    絡腮胡從牙縫裏，擠出了一個字。
    “我們換！”
    半小時後。
    交易完成。
    對方，幾乎是搬空了他們一半的庫存，換走了足夠裝備一個小型診所的藥品。
    看著那堆積如山的食物和飲水，錢院長和那個女護士，激動得渾身發抖。
    這些物資，足夠他們所有人，奢侈地活上一年！
    蒼狼拖著最後一箱罐頭，回到了車上。
    他沒有說話。
    隻是默默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然後，將那把冰冷的高斯弓，抱在了懷裏。
    他全程，沒有再看趙雨荷一眼。
    生物戰車，再一次啟動。
    緩緩調轉車頭，離開了這座，給眾人留下巨大心理陰影的糧倉。
    車廂內，氣氛壓抑得可怕。
    “哥哥。”
    劉若欣，從後排探出頭。
    她看著駕駛位上，那個沉默的背影。
    “我們，要去哪裏呀？”
    韓東晟沒有回頭。
    他隻是抬起手，輕輕敲了敲麵前那層，由未知薄膜構成的車窗。
    嗡
    原本透明的車窗，瞬間，變成了一塊巨大的、顯示著無數信息的屏幕。
    一幅巨大的、三維立體的全球地圖，呈現在所有人麵前。
    地圖上，除了他們所在的位置，還有七個，一模一樣的，閃爍著微弱光芒的“火種”節點。
    它們，分布在世界的不同角落。
    歐洲，北美，西伯利亞……
    遙遠得，讓人絕望。
    而在亞洲區域。
    距離他們最近的一個光點。
    位於……
    地圖放大。
    一座，矗立在汪洋大海中央的，海上鑽井平台之上。
    一行冰冷的文字，在地圖下方浮現。
    【新指令前往‘深海監獄’節點。】
    【獲取第二份‘火種’數據。】
    【‘蜂巢’協議，第三階段進化，開啟。】
    十秒。
    那張巨大的全球地圖，烙印在每個人的視網膜上，然後驟然熄滅。
    車廂裏，死寂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壓抑。
    從死亡之城到城西糧倉，那不過是苟延殘喘。
    而現在，他們要去橫跨整個大陸，去一片無人敢觸碰的無盡汪洋。
    這根本不是遠征。
    是自殺。
    無人開口。
    也無人有資格開口。
    那不是商量，是鐫刻在戰車基因裏的最終指令。
    生物戰車在血色的黃昏中調轉方向。
    向著東方，那片無盡的海洋，駛去。
    ……
    兩天後。
    戰車碾過一片軍事哨站的焦黑廢墟。
    這是通往東海岸最後一個文明的印記，如今隻剩扭曲的鋼鐵。
    車廂裏的氣氛凝固了。
    蒼狼蜷在角落，抱著那把猙獰的高斯弓，不言不語。
    兩天了。
    他一個字都沒說。
    隻是用一塊破布，一遍，又一遍，機械地擦拭著那冰冷的弓身。
    那弓，根本無需保養。
    錢院長徹底認命了。
    他唯一的價值，就是照顧好孫女，並在趙雨荷需要時，當一個最快的跑腿。
    而副駕駛上的趙雨荷，已經兩天沒有合眼。
    那枚黑色耳墜，剝奪了她睡眠的權利，卻也賦予了她與“蜂巢”導航係統深度鏈接的能力。
    她處理著沿途每一寸土地的地質信息、輻射強度、潛在威脅。
    她正在變成一台比韓東晟更合格的副官。
    也正在，飛速的，脫離“人”的範疇。
    “雨荷姐姐。”
    劉若欣的小手，輕輕拽了拽趙雨荷的衣角。
    “你的臉，為什麽那麽白？”
    趙雨荷的身體微微一頓。
    她轉過頭，看著小女孩那雙清澈的，充滿了擔憂的眼睛。
    她的數據核心，第一次，出現了一道無法歸類的冗餘指令。
    她伸手。
    想去摸一摸小女孩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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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她的手，在半空停住。
    她看著自己那隻手，冰冷，沒有一絲血色。
    最終，還是緩緩收了回來。
    “我沒事。”
    她的聲音平淡，是一段預設的錄音。
    戰車繼續前行。
    又過了半天。
    前方，不再是幹涸皸裂的大地。
    一片望不到頭的內陸沼澤橫陳眼前。
    灰黑色的泥水淹沒了一切，散發著腐爛的腥甜。
    曾經的公路、村莊、田野，全被吞噬。
    隻剩些泡得發白的高大樹冠和建築屋頂，零星露出水麵。
    “路線顯示，需穿過沼澤。”
    趙雨荷冷靜的報告。
    “水深平均三到五米，水下有大量未知生物信號。”
    “我們……要開過去？”
    錢院長的聲音發顫，充滿了恐懼。
    開著這輛車去闖一片深淺未知的死亡沼澤？
    瘋了！
    韓東晟沒有回答。
    回答他的是戰車的行動。
    他操控著生物戰車，一頭紮進灰黑色的渾濁泥水！
    轟——！
    車身猛地一沉，冰冷腥臭的泥水瞬間淹過半個車身！
    戰車緩慢而穩定地在齊腰深的水中艱難移動。
    車輪碾過水下不知名的柔軟障礙物，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們正駕駛著一艘脆弱的潛艇，航行在怪物環伺的深海。
    就在這時。
    咚！
    一聲悶響從車底傳來！
    整個戰車劇烈晃動！
    “什麽東西？”
    蒼狼猛地抬頭，攥緊了手裏的弓！
    咚！咚咚！
    撞擊聲從四麵八方傳來，越來越密集！
    水下，有無數看不見的東西，正在瘋狂攻擊這個移動的堡壘！
    趙雨荷的視野裏，代表威脅的紅色數據流瘋狂刷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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