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著一瓶水，小心翼翼地走到蒼狼身邊。
    “蒼狼叔叔……喝水……”
    蒼狼的身體猛地一顫。
    他沒有回頭，更沒有去看那個小女孩。
    他隻是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用沙啞到幾乎聽不清的聲音，擠出一個字。
    “……滾。”
    劉若欣的小手，猛地縮了回去。
    她眼圈一紅，再也說不出話來，默默地回到了車上。
    車內，韓東晟睜開了眼。
    那雙囊括了億萬星辰的銀藍色瞳孔，平靜地看著這一切。
    他看著那個被徹底馴服的戰士。
    看著那個正在蛻變成合格“組件”的女人。
    看著那些因為恐懼而拚命展現價值的“累贅”。
    【‘團隊’模型，初步建立。】
    【效率評估中等偏下。】
    優化方案需要更高強度的外部壓力，以及……更明確的獎懲機製。
    他站起身，走下了戰車。
    他沒有理會任何人。
    他隻是走到蒼狼好不容易才拆下來的那堆殘破骨骼前。
    他伸出右手。
    嗡——
    一股濃稠的，仿佛有生命的銀黑色液態金屬，從他的掌心，泉水般湧出。
    它們覆蓋了那堆焦黑的骨骼。
    修複、重組、強化。
    那些斷裂的骨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連接，顏色變得更加深邃，表麵甚至浮現出細密的、金屬般的紋路。
    它們的強度，比之前提升了數個等級。
    “把這根肋骨，安裝到三號接口。”
    趙雨荷的聲音再次響起。
    她的大腦，已經計算出了最優的組裝順序。
    蒼狼看了一眼那堆被“神”強化過的材料，又看了一眼趙雨荷。
    他最終還是選擇了服從。
    他扛起一根遠比之前沉重的骨骼，步履蹣跚地，走向戰車破損的部位。
    他成了一名工匠。
    用神賜的材料，在神使的指揮下，修複著他們共同的，熔化了的王座。
    就在這時。
    轟隆——！
    一聲沉悶的巨響，從他們腳下傳來！
    整片焦土，都在劇烈地顫動！
    所有人，動作都是一滯！
    “怎麽回事？地震？”
    錢院長驚恐地大叫。
    趙雨荷的瞳孔猛地收縮！
    她視網膜上的數據流瞬間變成了刺目的血紅色！
    【警告！檢測到超巨型生物能量源正在從地底靠近！】
    【能量類型熱能、動能、以及……複數的，扭曲的生物力場！】
    【匹配數據庫……失敗！】
    【目標為未知聚合體！】
    哢嚓——！
    在他們前方百米處。
    那片被燒成琉璃的焦黑大地，猛地裂開一道巨大的縫隙！
    一隻手。
    一隻由無數燒焦的骨骼、熔化的岩石、以及凝固的黑色物質，胡亂拚接而成的，山峰般巨大的手，猛地從裂縫中伸了出來！
    它狠狠地拍在地麵上！
    大地再次發出痛苦的哀嚎！
    緊接著。
    一個龐然大物，緩緩的，從地底爬了出來。
    它沒有固定的形態。
    那是一個由這場大爆炸中，所有死亡的怪物、所有的泥土岩石，被那股恐怖的能量強行熔煉、擠壓、聚合在一起的……怪物。
    一個行走的，充滿了痛苦和怨念的……墳場。
    它沒有眼睛，沒有嘴巴。
    但在它那龐大身軀的中央，一顆由無數紅色晶體融合成的，巨大無比的、搏動著的心髒，散發著不祥的光芒。
    它“看”到了他們。
    或者說，它“感覺”到了韓東晟身上那股，同源而又更加高級的能量。
    那是一種……吞噬的本能。
    “吼……”
    一聲不似任何生物能發出的，仿佛是地殼摩擦般的低沉咆哮，從那個巨大的聚合體深處，滾滾而來。
    它邁開了由無數扭曲屍骸構成的“腿”。
    一步，就讓大地崩裂。
    它朝著那輛正在維修的，破敗的生物戰車，走了過來。
    蒼狼呆呆地看著那個正在靠近的，山巒般的怪物。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那不是他能對抗的東西。
    那不是任何人類能對抗的東西。
    他下意識地看向了韓東晟。
    看向那個唯一的神。
    然而。
    韓東晟卻隻是平靜地看著那個怪物。
    他沒有動。
    也沒有要動的意思。
    他緩緩轉過頭。
    看向了身旁的趙雨荷。
    【新的試煉，已經開始。】
    【你的選擇，將決定這個‘團隊’的未來。】
    趙雨荷的視野，被一片血紅色的數據徹底淹沒。
    【目標未知聚合體。】
    【高度預估47米。】
    【質量預估9,000噸以上。】
    【構成高溫熔煉岩石、變異生物殘骸、高密度金屬……】
    【威脅等級無法計算。】
    最優解決方案推演中……失敗。
    【失敗。】
    【失敗。】
    她非人的計算核心，第一次得出了無法處理的結果。
    任何基於物理層麵的對抗，勝率都是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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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那個男人，那個賦予她這一切，又將她推入這片絕境的男人，隻是平靜地看著。
    他的沉默，就是最殘酷的考題。
    那座行走的墳場，越來越近。
    每一步，都讓這片焦土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恐懼，像一隻冰冷的手，攥住了車內每一個幸存者的心髒。
    “完了……我們死定了……這下真的死定了……”錢院長癱在地上，語無倫次地哀嚎，渾濁的眼淚和鼻涕流了滿臉。
    女護士則早已失去了聲音，隻是抱著頭，身體篩糠般抖動著。
    蒼狼的身體繃緊到了極限，他死死握著那把高斯弓，可他連舉起它的勇氣都沒有。
    他的極限，在那頭“暴君”麵前，隻是一個笑話。
    而眼前這個東西，比暴君恐怖百倍。
    就在這時。
    趙雨荷動了。
    她轉過身，那雙已經看不到任何人類情感的瞳孔，掃過車內每一個人。
    “錢院長。”
    她的聲音，像手術刀一樣冰冷、精準。
    “別哭了。”
    “去駕駛位，找到備用能源的紅色開關。”
    “把它推上去。”
    “然後，把輸出功率調到最大。”
    錢院長愣住了，他茫然地抬起頭，不明白事到臨頭，這個女人還要做什麽。
    “這是命令。”
    趙雨荷的聲音裏，沒有任何可以商量的餘地。
    求生的本能，戰勝了絕望的恐懼。
    錢院長手腳並用地爬向駕駛位，哆哆嗦嗦地按照指令操作。
    嗡——
    破敗的生物戰車，發出一聲虛弱的哀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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