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抬起了頭。
    那道暗紅色的流星，精準的，鑽進了它那巨大的，正在擴張的喉管之中。
    萬分之一秒的寂靜。
    然後。
    沒有爆炸。
    隻有一團光。
    一團無聲綻放的，毀滅一切的，暗紅色太陽。
    “哀嚎女妖”那龐大的身軀，連同它身下那輛公交車，以及周圍百米內的上千頭喪屍，都在那極致的高溫和光芒中，被瞬間，蒸發了。
    連灰燼，都沒有剩下。
    一擊。
    清空了整條街道。
    車廂內，死一般的安靜。
    錢院長張大了嘴，眼珠子幾乎要從眼眶裏瞪出來，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蒼狼緩緩放下了弓，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
    那雙手，在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
    是恐懼？還是……興奮？
    他分不清了。
    他隻知道，自己親手，釋放了一頭足以毀滅一切的魔鬼。
    趙雨荷的視網膜上，那片代表威脅的紅色光團，已經徹底消失。
    她平靜的標記。
    【威脅，已清除。】
    【繼續前進。】
    深紅色的殺戮巨獸，邁開腳步，碾過那片被熔成了琉璃狀的街道，繼續向著東方，那片無盡的海洋，駛去。
    身後，是一座死寂的，被清空的城市。
    它，是他們的王座。
    也是一座，移動的，深紅色的地獄。
    巨獸停步，是在三天之後。
    它穿過了一座被徹底風幹的城市。
    城裏沒有喪屍，甚至沒有屍骸。
    隻有凝固在街道上的汽車長龍，和車裏，那一具具保持著生前最後姿勢的，覆蓋著厚厚塵土的幹屍。
    仿佛時間，在這裏被按下了暫停鍵，然後抽幹了所有的水分。
    一種比血腥和殺戮更加深沉的死寂，籠罩著一切。
    錢院長和女護士早已不敢再看窗外。
    他們隻是把自己蜷縮得更緊，祈禱這輛活著的戰車，永遠不要停下。
    但它還是停了。
    前方，出現了一座巨大的綜合性醫院。
    和外麵死寂的世界不同，醫院的主體建築被高大的圍牆和電網保護得很好，牆體上甚至能看到幹淨的白色塗料。
    大門口，有穿著白色防護服的人在站崗。
    這裏，是一個活著的，人類的聚居點。
    “我們需要蒸餾水和無菌注射器。”
    趙雨荷的聲音，是車廂內唯一的響動。
    她視網膜上的數根據，劉若欣因為之前吸入了沼澤的毒氣，身體出現了輕微的感染，需要一次徹底的血液淨化。
    而淨化設備，隻有這種規模的醫院才可能擁有。
    韓東晟沒有反應。
    他的沉默，就是批準。
    趙雨荷連接了外部擴音係統。
    “我們是路過的幸存者，需要醫療物資和設備，可以交換。”
    這一次，回應很快。
    大門被緩緩打開，走出來一個穿著白大褂，戴著金絲眼鏡的中年男人。
    他身後跟著兩名手持自動步槍的警衛，但他的姿態很放鬆，臉上甚至帶著一絲溫和的，屬於文明世界的微笑。
    “歡迎來到‘方舟’，我是這裏的負責人，陳博士。”
    陳博士推了推眼鏡，打量著這頭造型恐怖的鋼鐵巨獸，眼中閃過一絲驚異，但沒有流露出恐懼。
    “我們很樂意幫助同類。”
    “不過，作為預防措施，我需要你們所有人，先接受一次身體檢查。”
    他指了指大門旁一棟獨立的小樓。
    “這是規矩。”
    趙雨荷的瞳孔深處，數據流在飛速閃動。
    【目標陳博士。】
    【心率72。】
    【血壓1101novel.com80。】
    【情緒分析平靜，自信，無明顯敵意。】
    【結論可以進行接觸。】
    “可以。”
    趙雨荷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蒼狼握緊了弓，緊隨其後。
    錢院長也哆哆嗦嗦地抱著錢茵茵，帶著那個女護士下了車。
    當韓東晟和劉若欣最後走下來時，陳博士的視線，在韓東晟身上停留了零點一秒，然後落在了劉若欣的臉上。
    “這個孩子，臉色不太好。”
    他溫和地開口。
    “放心，我們有最好的設備和藥品。”
    在陳博士的帶領下，他們走進了那棟檢查樓。
    樓內燈火通明，幹淨得一塵不染。
    幾個穿著護士服的女人，推著儀器走了過來，開始為錢院長等人抽血、檢測。
    整個過程，高效而專業。
    蒼狼始終站在韓東晟身後，手沒有離開過弓。
    他的視線，警惕地掃過這裏的每一個人。
    太正常了。
    這裏的一切，都正常得有些反常。
    就在這時，一個護士拿著一份剛剛出來的血檢報告，走到了陳博士身邊，低聲說了幾句。
    陳博士的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他走到趙雨荷麵前。
    “這位女士，還有這位先生。”
    他看了一眼蒼狼。
    “你們的生理數據……很特殊。遠超正常人的範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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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沒關係，末日之後，進化是常態。”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
    “但是這位先生……”
    他的視線，最終落在了那個從始至終都沉默不語的韓東晟身上。
    “他的數據，我們檢測不到。”
    “儀器顯示，他……”
    陳博士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一絲困惑。
    “他沒有生命體征。”
    車廂內的死寂，瞬間被這句話打破。
    錢院長和女護士的臉上，血色褪盡。
    蒼狼的身體，驟然繃緊，手臂上的肌肉塊塊墳起。
    “他隻是……我們的保鏢，體質特殊。”
    趙雨荷麵不改色地回應。
    陳博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沒有再追問。
    “好吧。”
    “小姑娘的感染不嚴重，需要立刻進行血液透析。”
    “跟我來吧。”
    他轉身，帶著他們穿過一條長長的走廊，來到了一間巨大的病房前。
    隔著厚厚的玻璃，他們看到了裏麵的景象。
    那是一間……或者說是一個巨大的牢籠。
    裏麵，擺放著上百張病床。
    每一張病床上，都躺著一個“病人”。
    那些病人，全都處於一種詭異的平靜狀態。
    他們不哭不鬧，不掙紮，甚至連表情都沒有。
    隻是安靜地躺著，胸口規律的起伏。
    他們的皮膚呈現出一種不正常的灰白色，眼神空洞，沒有焦距。
    他們是活著的。
    但又像是，早就死了。
    “這是……”
    錢院長的聲音，在發顫。
    “這是我們‘方舟’能夠存在的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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