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有活幹，總比傻站在這裏承受那股無形的壓力要好。
    很快，整個超市就變成了一個臨時的物資整理中心。
    孩子們雖然害怕，但在老周的指揮下也開始小心翼翼地在那些倒塌的貨架上翻找著還能用的東西。
    他們將一包包餅幹、一罐罐罐頭從血汙和碎肉中艱難地刨出來，用布擦幹淨，堆放在一起。
    劉若欣沒有去。
    她一直陪在韓東晟的身邊。
    她找來了一件還算幹淨的大號黑色外套，披在了韓東晟的身上，遮住了他那身破碎的衣服和猙獰的傷疤。
    然後，她又不知道從哪裏翻出了一瓶可樂和一包薯片。
    她擰開瓶蓋，將可樂遞到韓東晟的麵前，又撕開薯片的包裝袋。
    “哥，你肯定也餓了，先吃點東西吧。”
    她的聲音很輕很柔。
    韓東晟看著她遞過來的可樂，沉默了片刻，然後接了過來。
    冰涼的、帶著氣泡的液體滑過他的喉嚨。
    那股甜膩的味道讓他感到了一絲久違的屬於“人”的實感。
    他已經很久沒有嚐過食物的味道了。
    從身體被改造的那一刻起，他就失去了大部分的味覺。
    對他來說，食物隻是用來補充能量的工具。
    但此刻，這口可樂卻讓他那顆冰封的心泛起了一絲漣漪。
    他拿起一片薯片放進嘴裏。
    “哢嚓。”
    很脆。
    他看著劉若欣那張沾著灰塵卻帶著一絲期盼的小臉，臉上露出了一個有些僵硬的笑容。
    “好吃。”
    劉若欣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她也拿起一片薯片放進自己的嘴裏，滿足地眯起了眼睛。
    “是吧！我也覺得好吃！”
    兄妹兩人就在這片狼藉地、如同屠宰場般的超市裏旁若無人地分食著一包薯片和一瓶可樂。
    那畫麵詭異，卻又帶著一絲說不出的溫馨。
    遠處的孩子們看著這一幕，臉上的恐懼也漸漸消散了一些。
    他們發現，這個如同魔王般的男人似乎……也並不是那麽的可怕。
    至少，在他妹妹的麵前，他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哥哥。
    夜漸漸深了。
    老周他們已經將整個超市都翻了個底朝天。
    收獲還算不錯。
    他們找到了大概能支撐所有人半個月消耗的食物和水。
    還有一些常用的抗生素和繃帶。
    甚至還找到了幾件可以給孩子們換洗的幹淨童裝。
    老周將物資分門別類地堆放在超市的角落裏，然後點燃了一堆篝火。
    跳動的火焰驅散了黑暗，也帶來了一絲暖意。
    他們簡單地吃了一點東西後，便在篝火旁沉沉地睡去。
    今天發生的一切對他們的精神和體力都是巨大的消耗。
    他們太累了。
    劉若欣也靠在韓東晟的身邊睡著了。
    她的小臉上還掛著一絲滿足的笑意。
    這是末世以來，她睡得最安穩的一覺。
    因為她知道，她的“喪屍哥哥”就在身邊守護著她。
    韓東晟沒有睡。
    他不需要睡眠。
    他隻是靜靜地坐著，像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塑，守護著這片小小的臨時營地。
    他的感知鋪滿了整個區域。
    任何風吹草動都無法逃過他的掌控。
    他能感覺到，自己體內的力量在吞噬了“母親”之後已經徹底穩定了下來。
    那片黑色的結晶已經不再是外物。
    它變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就像他的心髒、他的肺。
    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在為他提供著源源不斷的冰冷能量。
    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
    心念一動。
    一層漆黑的、帶著金屬光澤的角質瞬間覆蓋了他的整條手臂。
    比之前更加厚重、更加猙獰。
    他能感覺到，這層角質的防禦力比之前至少強了三倍以上。
    而且。
    他還獲得了一個新的能力。
    他將目光投向了不遠處一根倒塌的實心水泥承重柱。
    他抬起左手對著那根柱子虛虛一握。
    嗡。
    一股無形的、扭曲的力量瞬間籠罩了那根水泥柱。
    下一秒。
    令人牙酸的“嘎吱”聲響起。
    那根直徑超過半米的堅硬水泥柱竟然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硬生生地擠壓、扭曲！
    短短幾秒鍾的時間，就變成了一根麻花狀的、布滿了裂紋的廢品！
    重力扭曲。
    這是他從“母親”那裏掠奪來的屬於它的核心能力之一。
    可以小範圍地改變物體的重力場，從而達到擠壓、撕裂甚至……懸浮的效果。
    這是一個極其強大的控製能力。
    韓東晟收回了手，手臂上的角質也隨之褪去。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喜悅。
    力量的增長對他來說隻是為了更好地活下去。
    他抬起頭看向東方。
    那裏是“方舟”的方向。
    也是他下一個要征服的地方。
    “希望，你們不要讓我失望。”
    他輕聲地自言自語道。
    一夜無話。
    當第一縷——不，廢墟的清晨沒有光。隻有那片灰蒙蒙的、仿佛永遠不會散去的天幕變得稍微明亮了一些。
    篝火已經熄滅，隻剩下一堆尚有餘溫的灰燼。
    老周和孩子們是最先醒來的。
    他們幾乎是同時睜開眼睛，然後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向了那個如同雕塑般在他們身邊靜坐了一夜的男人。
    韓東晟。
    他身上披著那件黑色的外套，半黑半白的頭發在晨光中顯得愈發詭異。
    他沒有動，甚至連呼吸的起伏都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醒著。
    他就像一頭蟄伏的凶獸，看似平靜，卻能在任何一秒鍾爆發出最致命的攻擊。
    那幾個孩子眼中依舊帶著畏懼，但已經不像昨天那般充滿了恐慌。他們縮在老周的身後，小聲地用著隻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議論著。
    “他……他昨天晚上一步都沒動過。”
    “他都不用睡覺的嗎？”
    “他……真的是喪屍嗎？”
    老周聽著孩子們的議論，沒有嗬斥。他隻是默默地將一塊壓縮餅幹掰成幾塊分給他們。
    他的目光複雜地看著韓東晟的背影。
    一夜的思考讓他想明白了很多事。
    在這個人吃人的末世，想要活下去，光有善良和團結是不夠的。
    你必須要有……力量。
    足以碾壓一切、讓所有人都感到恐懼的力量。
    而韓東晟恰好擁有這種力量。
    跟著他，或許會活在恐懼之中。
    但至少能活。
    就在這時，劉若欣也悠悠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