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不再猶豫，將狙擊步槍背在身後，雙手抓住破口邊緣的金屬，猛地一用力，翻上了車頂。
    冰冷的風，夾雜著濃鬱的血腥味，撲麵而來。
    周凱顧不上被砸得凹凸不平的車頂，他第一時間匍匐下來，架起了狙擊步槍。
    高倍率的瞄準鏡裏，那座由上百隻喪屍堆成的“屍山”，清晰地呈現在眼前。
    他能看到，屍山在劇烈地蠕動，不時有喪屍的殘肢斷臂從裏麵被甩出來。
    韓東晟還在反抗！
    他還沒死！
    周凱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他深吸一口氣，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瞄準鏡的十字準星上。
    他要做的，不是點殺。
    而是“剝洋蔥”。
    從屍山的最外圍開始，一層一層的，將那些喪屍剝離開來，為裏麵的韓東晟，創造出一絲喘息的空間。
    “砰！”
    槍聲響起。
    屍山頂端，一隻正要撲上去的蜘蛛喪屍，腦袋炸開，綠色的漿液灑在它身下同伴的身上。
    “砰！”
    又一槍。
    側麵，一隻試圖從縫隙裏鑽進去的喪屍，被子彈巨大的動能掀飛了出去。
    周凱的射擊，快而精準。
    每一顆子彈，都射向了對屍山結構影響最大的位置。
    他打掉一隻，往往會帶動周圍的兩三隻一起失去平衡，從屍山上滾落下來。
    屍山增長的勢頭，被遏製住了。
    車廂裏，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張毅緊緊盯著窗外，他的大腦像一台超級計算機，不斷分析著局勢。
    “左邊！左邊壓力太大！它們要從那邊重新堆上去了！”他忽然大喊道。
    周凱通過瞄準鏡也看到了。
    左側，十幾隻喪屍繞過了屍山正麵，正在從一個相對平緩的角度，快速地向上攀爬。
    他立刻調轉槍口，但已經來不及了。
    就在這時，駕駛室裏的王大力，忽然探出頭，對著外麵吼了一嗓子。
    “都他媽坐穩了！”
    下一秒，他猛地一打方向盤，同時一腳油門！
    房車巨大的車身，像一頭蠻牛，車尾狠狠地向著左側的山壁甩了過去！
    “砰——！”
    車尾結結實實地撞在了山壁上，發出巨響。
    而那幾隻剛剛爬上來的蜘蛛喪屍，正好處於車尾和山壁之間！
    “噗嗤！”
    它們就像幾個被拍扁的番茄，瞬間被擠成了肉泥！
    車頂上，周凱被這一下甩得差點飛出去，他死死抓住車頂的行李架，才穩住身形。
    他看了一眼駕駛室的方向，心裏對那個叫王大力的壯漢，多了一絲佩服。
    這家夥，腦子轉得真快！
    “有用！”張毅的眼睛亮了，“我們可以配合！用房車，當武器！”
    他的話，點醒了所有人。
    “右前方！三點鍾方向！有一堆廢棄的轎車！把它們撞開！可以製造障礙！”張毅繼續指揮。
    “好嘞！”王大力興奮地大吼一聲，立刻掛擋，開車，一頭撞向了那輛轎車。
    “轟！哐當！”
    幾輛早已報廢的轎車，被房車撞得飛了出去，正好砸倒了一片衝上來的喪屍。
    車廂裏，劉若欣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一根撬棍，有模有樣地守在那個破口旁邊。
    “來一個，我敲一個！來兩個，我敲一雙！”她揮舞著撬棍，臉上滿是躍躍欲試的興奮。
    李娜和那個女護士，雖然還是害怕，但也鼓起勇氣，將車裏所有能搬的重物，比如水箱、備用輪胎，都堆到了破口的下方，築起了一道簡易的防線。
    剩下的兩個廚師，則拿著菜刀，守在防線的後麵，緊張地盯著上方。
    就連一直癱軟在副駕駛的孫叔，也顫抖著，從工具箱裏找出了一把扳手，緊緊握在手裏。
    這一刻，這艘駛向地獄的賊船上，再也沒有旁觀者。
    所有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參與這場戰鬥。
    周凱的狙擊，王大力的衝撞，張毅的指揮，劉若欣的……助威。
    一個臨時的，卻又無比高效的戰鬥小組，形成了。
    在他們的配合下，屍山周圍的喪屍，被不斷地清理、阻隔。
    而周凱，也終於能夠將屍山，一層層地“剝”開。
    “砰！”
    當他射殺掉最後一隻覆蓋在頂部的喪屍時。
    他看到了韓東晟。
    韓東晟半跪在屍堆的中央，他渾身都被綠色的漿液和黑色的血液浸透，那件黑色的外套已經變成了條狀。
    但他沒有受傷。
    在他的腳下，是那隻被撬棍貫穿了頭顱的屍王。
    而他的周圍，鋪滿了蜘蛛喪屍的殘骸。
    他就像一個從血池裏爬出來的魔神，緩緩地站直了身體。
    他抬起頭，看了一眼車頂上的周凱，然後又看了一眼那把插在屍王頭上的撬棍。
    他沒有去拔。
    他彎下腰，在那隻屍王如同刀刃般的爪子上，用力一掰。
    “哢嚓！”
    一根長達三十厘米，閃爍著金屬光澤的黑色利爪，被他硬生生掰了下來。
    他掂了掂這根利爪，似乎對這個新武器的重量和手感，還算滿意。
    就在這時，那隻所有人都以為已經死透了的屍王，身體猛地抽搐了一下。
    它那張巨大的嘴巴，毫無征兆地張開。
    “嘻——呀——！”
    一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尖銳，都要高亢的，不似任何生物能發出的詭異嘶鳴，從它的喉嚨深處，爆發了出來！
    那聲音，不再是攻擊或痛苦的信號。
    那是一種……召喚！
    一種臨死前的，最後的召喚！
    下一秒。
    “轟隆……轟隆隆……”
    整條高速公路，都開始震動了起來。
    不是輕微的搖晃。
    是劇烈的，仿佛地震一般的震動！
    那堵由成百上千輛汽車組成的，綿延上千米的鋼鐵“堤壩”，開始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呻吟。
    有什麽東西……要從裏麵出來了！
    “怎……怎麽回事？地震了？”王大力死死握著方向盤，感受著來自地麵的劇烈震動，聲音都變了調。
    “不是地震！”張毅扶著窗戶，死死盯著前方那堵正在“蠕動”的車牆，他的瞳孔因為恐懼而放大到了極致，“那堵牆……那堵牆在動！”
    車牆活了！
    這個恐怖的念頭，同時出現在所有人的腦海裏。
    隻見那堵由無數廢棄車輛堆疊而成的鋼鐵堤壩，正像一個沉睡的巨人，緩緩地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