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謀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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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在那!背的是誰?”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李無痕、唐靈剛跑出竹林就被巡夜的人給看見了。
    李無痕急中生智應道:“姐姐喝醉了,家父又催人讓我們快點回去。”
    三五個人圍上來,其中一個叫喚著:“喲嗬,男女授受不親,你個做弟弟的還直接上手背起姐姐來了?”
    李無痕若有所思地瞟了唐靈一眼,另外一個夜巡人湊上去看了看易錦書,驚道:“這嘴角怎麽還淌血啊?快把人放下來。”
    唐靈很是心急,不等李無痕下一步反應,趁其不備三拳兩腳把那些人給弄暈了。她點了點人數,發現還少了一個,她正想追時,李無痕卻說:“別追了!今晚就算我們倒黴。真要讓消息透不出去就得殺了他們,你下得去手?”
    唐靈也是被師父那邊到底是何狀況給亂了心,一經李無痕點醒才反應過來。他們為了不撞見更多人沒走大門小門,翻出園子一路走小巷回去了。
    ……
    “崔瑛,說到底你的性子還是綿軟了些。要換做是你大哥,就不會調教出這些目中無人的家夥來。”
    宴席已終,卻沒人敢走出這映月閣半步。文淵和崔瑛正在映月閣內的一間藏書房,外麵隨時有人候著。
    崔瑛麵色如土跪在地上不停磕頭,“殿下說的是,卑職管教無方,還請殿下處罰。”
    文淵喊了一聲“別磕了”,隨後又數落道:“都說了你性子太過綿軟,怎麽還這副模樣?你是今天的壽星,怎麽一進來就跪了?你是想折死本王嗎?”
    崔瑛起身低頭回話道:“卑職不敢,殿下您息怒。”
    言歸正傳,那些事過往不究,文淵表明來意,“本王問你,你有沒有見到過一個身著紅衣紅裙,滿頭紅發的姑娘?”
    崔瑛連忙搖頭說沒有,文淵信了他的話。因為唐靈這身裝扮模樣隻要有人見過就不容易忘記,再說他也不信崔瑛有這個敢瞞他的膽。
    “這沒你的事了,你出去把那幾個姓徐的,姓謝的,姓嚴的都給本王叫進來。”
    徐謝嚴,半分乾。這句由王子安說出來的在平安廣為流傳的荒唐話在文淵腦海裏揮之不去。他雖然經常聽父皇教導說不應與那些世家望族大動幹戈,應以計謀弱化他們,以仁德招納他們。話雖如此,可這天下畢竟是他姚家的。若有他們不軌之心,那就別怪刀下無情了!
    “小民見過王爺。”
    不知不覺中,他們四個已經身在書房行禮。文淵回過神來,讓他們隨便找個地方坐下談話。
    文淵語氣平淡道:“你們可知本王為何來乾州?”
    謝庚亭雲淡風輕道:“回王爺,您是來乾州治理水患的。”
    文淵對謝庚亭流露出了一點稍縱即逝的欣慰,他點點頭又說:“本王是個直人,也不想對你們拐彎抹角。直說吧,我是來找你們借點錢的。”
    他們四個迅速交換了下眼神,徐令儀見晉王沒什麽架子,放鬆笑道:“王爺,恕小民鬥膽,您找我們借錢是作何用途?”
    文淵不屑一笑,“這有什麽好問的,本王又不是欠錢不還的無信之人。。”
    嚴祁道:“王爺,凡事都要講個師出有名。王爺既找我們來借錢,想必不是個小數目。若是千兩萬兩銀子,別說徐兄謝兄了,嚴某人現在就能拿出來。但若是需要更多的銀子,我們這些紈絝該如何繞過家父借錢給您錢呢?要是家父問起,王爺又沒給個理由,我們又該如何解釋?”
    文淵拍案而起,“本王問你們到底是借還是不借!”
    另外四人聞聲跪地一言不發,文淵冷哼一聲道:“五百萬兩銀子,五日後要是湊不齊,本王屆時將登門拜訪!”
    文淵甩袖離開書房,房內四人神色各異。徐令儀若有所思,謝庚亭嘴角微微上揚,嚴祁眉頭緊皺還有汗珠流下,嚴祉則是一臉不滿。
    他們三家湊個五百萬兩銀子並不是一件難事,但誰都不想在自己的身上割下一塊肉來,更何況還是在不明原因的情況下白白把肉交出去。不知何因,又不知報酬,這買賣換做誰是都不會答應的。
    ……
    唐靈用陰陽眼看那昨夜在外隱身偷聽的老者不在此處,這才招呼李無痕背著易錦書翻牆進來。
    “什麽情況?我們被偷聽了?我怎麽沒發現?”
    麵對李無痕的三問,唐靈耐心回答:“那老頭會隱藏自己的氣息。要不是我有能看到魂魄的陰陽眼,我還發現不了他。”
    李無痕歎氣道:“看來這晉王從沒相信過我們,接下來怎麽辦?出城?”
    “用不著出城。隻要他沒和我們撕破臉皮,就還可以做鄰居。”
    李無痕小心翼翼地將易錦書放下,然後又給她施了個開口不能言的法術。李無痕在她眉心一點,隨後易錦書就如同做噩夢一般被立即驚醒了。
    她想大叫,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易錦書認了命癱軟在地,可唐靈不想看到她這樣。她拿來紙筆說:“我問什麽,你就答什麽,真假我自會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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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錦書扭過頭不看他們,這讓李無痕有些惱火。他一把掐住易錦書,“手下敗將,你難道想死嗎?”
    易錦書閉上雙眼,兩道淚水從眼角滑落。唐靈還不想她沒提供任何線索就這麽死了,於是讓李無痕收手。李無痕想此時的易錦書根本問不出什麽來,隻好再次把她弄暈藏到衣櫥裏。
    李無痕轉頭看見唐靈正閉目冥想,為了不打擾她,他隻好從書架上隨手拿下一本書來翻讀。
    ……
    “殿下慢走。”
    崔瑛本以為照晉王那個氣性會對今晚的事發作一通,沒想到他隻是訓斥幾句。不過該做的還是得做,在目送晉王離開映月閣之後,崔瑛對身旁下人吩咐道:“把那還在亭子裏的家夥秘密投到井裏去,過幾日再撈上來。若有人再敢提起此事,下場就和他一樣!”
    文淵從映月閣到東門要經過一片竹林小路,他發現一個熟悉的麵孔跪在林中等候多時了。
    “老梁,你怎麽回事?本王不是叫你回去嗎!”
    文淵發現梁秋手裏提著個黑布袋,還聞到了血腥味。
    “殿下請息怒,卑職是皇上安排到殿下身邊保護您安全的侍衛,故而不能讓您身處危險之中。”
    文淵看出那布袋裏裝的是什麽,他問:“既然跟蹤本王,為何不盡早出手!”
    梁秋深深地給文淵磕了個頭道:“卑職無能,殿下在離開春香樓進入小巷後一時沒能跟上殿下,故而來晚一步。” 他拿出袋中人頭,“但卑職已為殿下雪恥,這是他的項上人頭,還請殿下過目。”
    文淵見人頭大罵道:“混賬!本王還沒找他問個明白,你怎麽把他殺了!”
    梁秋收起人頭驚恐道:“卑職不知殿下會有此意,還請殿下治罪。”
    文淵強行忍下怒氣,又問:“我看那賊人是個邪修,他死前作過什麽法沒有?”
    “有。他把殿下身上的一塊布料一根發絲和一張黃符一起燒了。”
    文淵聽到後氣不打一處來,踹了梁秋一腳罵道:“本王要你有何用!回府!打十板子!” 雖然梁秋也算是他的一位老師,但今晚發生的一切都讓他無心從輕責罰。
    打道回府後,文淵直奔李無痕所在之處。看到他們一個在閉目養神一個在專心讀書,文淵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
    聽到有人進來,唐靈睜眼戳了一下看書看入迷的李無痕。他們看進來的人是文淵和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唐靈還發現文淵脖子上有奇怪的黑色爪印。
    “免禮。” 文淵看向李無痕,“李兄弟,你見過這種圖案的黃符嗎?”
    文淵掏出一張黃紙,上麵是梁秋憑記憶畫下來的圖案。他心想李無痕既然是天界的天師,關於這方麵的知識一定會懂得比他們這些凡人要多得多。
    這副圖案是一條亂瞳黑龍纏頭銜尾,龍肚外翻,而且長了不少幹癟的人手,龍背環繞著無數堆積的人頭,人頭神色驚恐,像是看見了世間最為恐怖的東西。
    唐靈拿過黃紙瞧了一眼文淵,笑道:“這圖案我見過,而且小女子還知道殿下身上發生了什麽。”
    “姑娘請講。”
    唐靈放下黃紙娓娓道來:“這黑龍名為陰朔,乃蟠龍後裔,居於九幽,有操縱鬼魂來陽間作惡的能力,後因叛亂被龍皇誅殺。此符就如同軍令,可號令百鬼,那些在附近遊蕩的惡鬼會竭盡全力消滅被標記的目標。”
    她緊盯著文淵的脖子,那黑爪越來越像一個真正的龍爪印,唐靈淡淡地說:“殿下,您被盯上了。”
    文淵是上過戰場和妖獸真刀真槍血拚過的猛將,聽到這消息也沒顯露出害怕的表情,反而虛心求教道:“姑娘,可有解決之法?”
    唐靈很喜歡有人有求於她,她自信滿滿地說:“當然有,不過民女有兩個要求。”
    “什麽要求?盡管說!”
    “這五日內殿下千萬不可入睡,否則就會被惡鬼奪去魂魄。” 唐靈眼波流轉道:“若此事順利解決,還請殿下高抬貴手放我們一馬。”
    文淵道:“若沒能順利解決呢?”
    唐靈微微歪頭,自信一笑道:“民女將以死謝罪,與殿下共赴黃泉。”
    文淵高聲道:“好!一言為定!若能事成我們也是過命的交情了,本王絕不會虧待你們。” 他看唐靈身旁一言不發的李無痕,暗自道:“不愧是天仙,高深莫測。”
    目送晉王回房後,李無痕立刻關上房門,他心裏早有一堆疑惑等不及要問了。他剛要開口,唐靈比了一個噓聲的手勢,又指了指桌上的筆墨白紙。
    也對,雖然要幫晉王逃過一劫,但也保不準他會幹出陽奉陰違的事情來,而且這房裏還藏著一個易錦書呢。
    李:你是怎麽知道那麽多的?我在天界也隻是對龍族的事略有耳聞而已。
    唐:《百龍譜》和《龍史稿》都有記載,《陰陽訣》也有記載關於陰朔的事。
    李:前兩本書不都是禁書嗎?你是怎麽搞到的?
    唐:在你們天界是禁書,在人間就不一定了。這些書我都在宗門藏書閣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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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那些龍最後都到哪去了?它們總不可能都被殺完了吧?
    唐:當然沒有,龍皇帶它們逃到深海極淵去了。
    李:先睡吧,明天出去到沒人監視的地方再細細講來。
    這是一段封塵的曆史,自從望陽歸來後,李無痕在家中翻看古籍史書時發現了關於龍族的蛛絲馬跡。它們能吞雲吐霧興風起雨,它們改變物候的本事與天仙不相上下,它們在妖界建立了經久不衰的王朝。龍是妖族真正的皇,是繼妖祖隕落後真正能與天仙爭鋒的梟雄。
    可如此強大的族群就這麽在地界消失得無影無蹤,隻剩那些仍在散發餘輝的龍丹才能證明它們存在過。
    李無痕曾問過公孫天行關於龍族的曆史,可他總是岔開話題答非所問,最終隻問出天帝和天君有關於龍族史書,但都是不流通的禁書。李無痕也想問唐靈,但他又自顧自的認為唐靈不一定知道這麽多,於是就一直拖到現在。
    ……
    “殿下,五日不睡,這要求未免也太過苛刻了。”
    梁秋跪地諫言,秦正玉在幫文淵揉肩捶背,文淵則在喝茶苦思。
    “這有什麽。” 文淵放下茶盞道:“同光十六年,本王率兵與妖軍血戰七天七夜。那時本王都不曾合眼休息,現在這五天有何困難?”
    “殿下,此一時非彼一時。行軍打仗是不可鬆懈,可您現在身處後方,豈有多日不眠不休之理?”
    話音剛落,文淵頓時青筋暴起將茶盞往梁秋頭上丟去。“我看你是越活越糊塗了!要不是父皇不讓我出征,我豈會在平安處理這一堆破事兒!後方後方,國有危難,這些後方鼠輩還恬不知恥的在這兒享清福!”
    他看梁秋被砸破了頭皮,怒氣小了點,“閉門思過去吧,沒我命令不許出來。”
    梁秋離開後文淵沉默許久,他看秦正玉因自己剛才的動怒也跪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於是說道:“起來吧,我有事要交給你去辦。”
    秦正玉媚聲道:“殿下有何事交代?奴婢一定盡全力去辦。”
    “孟回嵐、江鴻那兩個不中用,你去把南宮淵請回來,他應該就在平安臨熙這一帶附近。” 文淵又輕聲道:“你現在就啟程,帶上幾個錢,辦不成你也不用回來了,去過你想過的日子去吧。”
    秦正玉秋水一顫,“殿下您這是何意?是奴婢有什麽地方侍奉的不夠好嗎?”
    “我要與徐謝嚴三家鬥法,說不定還包括那些在平安官場裏的耳目。” 文淵淺笑道:你隻是我在永寧贖出來的樂妓,隻要能把南宮淵請過來就算盡了主仆之恩了。事成之後你要去要留與本王無關。”
    秦正玉淚眼婆娑,道了句“遵命”。
    ……
    夜黑風高,王常青還在湖心亭中彈琴。琴聲時急時緩,有千軍萬馬之雄霸,也有高山流水之婉轉。
    湖對岸劃來一條小舟,船上隻有一人,那是崔傅。
    崔傅下船行禮道:“晚輩見過王大人。”
    王常青止了琴聲道:“鴻鵠園那邊的事都完了?”
    “對,晚輩是在崔瑛睡下後才過來的,不知王大人有何吩咐?”
    王常青從袖裏掏出一份信來遞與崔傅,說道:“你連夜出城盡快將這封信交給殿下,絕不許拆開它。”
    崔傅震驚之餘又有點興奮,“殿下到了?”
    王常青點頭道:“我現在能感受到殿下的氣,他離平安不遠。”
    崔傅欣喜至極,他收了信件馬上登船,臨行之際他又問:“王大人,既然得了龍丹,為何不除掉唐靈他們?”
    王常青笑道:“行大事切莫操之過急,你趕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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