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涼州詞?不度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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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為南涼頭號幫會,雄紅幫掌握的生意不計其數。生意多了,底下的人就會為了一己私欲便宜行事,大肆斂財。有些頭目,甚至能誇張到比肩大賈的地步。別看涼州年年交稅最少,實為馮觀山年年在奏疏中訴苦哭窮。
    馮觀山在南涼一手遮天,他手下的雄紅幫也就可以在南涼作威作福,毫無顧忌。對於杜誌以及一眾小頭目來說,隻要上頭下了命令,不管是什麽樣的任務都可以放心大膽的去幹。要是問起來,上頭永遠都是那句“有馮大人在”。
    可這一次,“有馮大人在”這句話似乎不管用了。上頭下令要趕緊解決此事,其真意就是趕緊將那聖京人滅口,可杜誌沒想到那人竟然能在這裏說出“馮大人也自身難保”,對方究竟是何許人也?
    杜誌摩挲著對方留下的白玉珠,後悔自己的愚笨。也不想想,誰會帶著稍有碰撞就會爆炸的火藥來談判?
    在杜誌一派,收入最可觀的不是那青銀巷的一夜千金,而是運輸一種名為玉丹的貨物。
    此物外觀形似白玉珠,實為威力十足的丹藥。聽賣方說,此物吸收天地之靈蘊,藏於高山白石之中。即使經過七七四十九道工序煉化成丹,仍然不穩定。輕輕一扔,便可炸穿十米城牆。
    要不是買方報出的運費實在太過誘人,且杜誌名下又有大片棉田、數架織機,雄紅幫根本不會去碰這單危險生意。
    但是高風險,就有高回報,即使在這單生意中分紅最少的杜誌,也能有一筆相當可觀的收入。
    現如今,種了四年的果實終究化為惡果,聖京那邊的動作絕不會雷大雨小。
    杜誌越想越氣,一怒之下把貨真價實的白玉珠砸在地上。
    那人肯定不是普通京官,光用錢解決不了問題。武力威脅?先用武力威脅的可是人家!
    如實招來必會讓雄紅幫大為動怒,到時欽差大人可以拍屁股走人,他能躲到哪去?若是不招,說不定哪天就被那人宰了,幫裏知道這單生意的人又不止他一個。
    兩難,何解?
    在杜誌快把手指咬出血時,他家庭院傳來了不寒而栗的笑聲。聽聲音,這笑聲不是那人的。於是,杜誌便有了出來的膽氣。
    “何人夜闖我家!”
    怪事,為何看門的大狼狗今夜寂靜無聲?
    站在庭院中的詭異男子笑道:“嘿嘿,杜大哥,我家主人讓我來助你渡過難關。”
    ……
    “你怎麽在哪都有房子?真嫌錢多啊。”
    李無痕看著夢行雲在一個不大也不小的屋子前,用一把又一把鑰匙去開那扇門。這屋子雖是她在樊溪城的一處安身之所,但他們光是找到它就花了一個時辰。
    “客棧畢竟是別人的,還是住自家的比較好。” 又試錯一把,她不禁懊惱道:“見鬼,怎麽就沒人提醒我該給它們標記號。”
    李無痕諷笑道:“我還以為你挺聰明的,以你我神通還能被一個鎖拒之門外了?”
    他試著穿門而過,卻被無形之力反彈到對戶人家的大門上。姚文泰將他攙扶起來,解釋道:“李兄弟,師傅喜歡在家中布下禦敵法陣,專門攔人的。”
    李無痕眼冒金星,“頭一次聽說自家法陣攔主人的。難不成躲進家裏避難還得找鑰匙?太蠢了吧。”
    夢行雲邊試邊說:“家就一定安全嗎?對敵人而言,你家的位置也在他們情報之中,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在那守株待兔?所以呀,狡兔三窟才是萬全之策。”
    哢噠一聲,在嚐試了十六次之後,鐵鎖終於打開。推開門,激起的灰塵把他們嗆得好一頓咳。據夢行雲所說,她已經四年沒住過這裏了。
    用淨垢布吸幹了所有灰塵之後,李無痕才看清這間房屋的內飾。家有四壁,其中三麵牆上幾乎貼滿了圖紙,書架上放著一些破舊古籍,其他家具物件擺放雜亂無章,這屋的裏子與之前的西都夢府可謂一天一地。
    李無痕的注意力放在了一樓地板上的禦敵法陣,相比那些花裏胡哨的,這法陣算是返璞歸真。其原理就是用氣機讓法陣得以運行,氣越強,法陣所產生的效果也就越強,用不著那些旁門左道加以輔助。這法陣的放行條件,就是看你能否打開那個門鎖了。以夢行雲的謹慎程度,估計那個門鎖也有玄妙之處。
    離開四年,在法陣中殘存的氣居然還能將我拒之門外,斷不可小看此女。
    李無痕目光剛轉向牆上的圖紙,勿忘憂和偽戒怒就將它們扯下塞入無底袋中,夢行雲也是親自動手收拾那些古籍。
    這是什麽情況?剛來就要跑路嗎?
    李無痕回想剛才看到的圖紙,喃喃道:“低階修士為提升實力常以丹藥佐之,但你的實力深不可測,為何還癡心於丹藥?”
    夢行雲感歎道:“嗨呀,要是我徒弟有你一半好問就好了。要不,你拜我為師,我就告訴你。”
    向一個來曆不明的家夥拜師?想都別想!李無痕收起那門心思,“罷了罷了,我可不喜歡隨便拜師,而且你已經來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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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的師父也是厲害,竟然能把根骨極佳的徒弟教成三腳貓,人才人才。”
    這一下真真實實戳到了李無痕的痛處。以前在自家有宗師吳越言傳身教,日後進了天師府身邊更是名師奇多。他的起點就是人間修士的終點,卻身在福中不知福,浪費了許多大好時光。若是當時在天師府專心聽講,潛心修煉,也不至於在人間四處碰壁。
    現在他們大多都已逝去,想學也沒機會了。
    “怎的,被我戳到痛處了?”夢行雲翻開一本古籍,隻看了兩眼就要燒掉。李無痕見了由悔轉急,一把奪過古籍趕緊滅了火。
    “書是好東西啊,怎能燒了?你不要我要。” 李無痕翻開古籍,書頁上寫的都是些晦澀難懂的古文字。看樣子,是八千年以前的象形文。自從天明帝與當時的大楚皇帝聯手改字開始,這種文字就漸漸地埋沒於曆史長河之中。那麽這本由象形文撰寫的古籍,應該是孤本中的孤本了。
    李無痕僅見過這些文字,並不明白它們的意思,隻好用仙術強讀此書。結果這書並不是什麽功法秘籍,傳記史冊,隻是一人的哀怨之作。
    吾王兮,千秋大業近在咫尺,何故踟躕而不前?吾愚頑之族裔兮,何故聽信天仙之讒言……豈吾之智謀太拙兮,抑眾將之軍心渙散……此大敗,早有定數,吾未能察之,咎在吾身,非爾等之罪……
    古籍還是燃起了火焰,李無痕並未因吃痛而放手,而是站在那裏神情恍惚,任由它化為灰燼。往事越千年,引後人複哀。
    夢行雲看出他已經在片刻內讀完了此書,就沒有遷怒於他,“讀完了有何心得?”
    “沒什麽心得。一本哀怨之書,沒有身處作者那種境地,便做不出評價。看過了,便燒了,這書落在你手裏屬實倒黴。”
    夢行雲毫不在意,一笑置之。
    李無痕想去二樓看看時,姚文泰開了口:“師傅,這自打上了進了城我們就沒閑下來過,現在船又沒到,師傅能不能大發慈悲讓徒兒好好遊玩一番?”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 夢行雲將書架上最後一本書放入袋中,故作慈悲道:“行吧,既然徒兒有求,那為師就好好帶徒兒遊玩一番。李無痕,你可想來?”
    李無痕心想唐靈不在身邊,行事起來就沒了後顧之憂,反正到時一出事跑就對了,於是也跟著他們一起夜遊樊溪。
    沒有官府管製,宵禁就等同於虛設。在涼州人心中,大漠夜明珠這稱號可比中原文士那塞外江南要順耳得多。
    白天船舶無數的樊溪,到了晚上仍舊船舶無數,隻不過由貨船商船變成了小船花舟。花舟上,那些紈絝子弟左一個侍女,右一個花魁,船中還有琵琶女奏樂助興,好一個溫柔鄉。
    李無痕在河邊漫步,看到那一張張年輕麵孔,不禁想起了那些北涼難民,他們也是這個歲數,卻在為了活下去苦苦掙紮。
    要不?回去為他們謀求一條好生路?不行啊,男兒郎當自尋出路,若我以天仙身份為他們謀來一條生路,日後走上攀權附貴的歪路,那我便成了罪人了。
    李無痕深深吐出一口氣,現在不該想別人,要先管好自己。等心神平靜了,傷養好了,再去與他們匯合。
    ……
    若說江湖是一掛巨大珠簾,那麽名動江湖的美人便是這珠簾上的一顆顆珠子,那些豪情萬丈的俠士便是一條條串線。
    這一路走來,李無痕見過的俠士雖然都能憑本事在江湖上立足,可在他眼裏終是花拳繡腿。因此聽別人說起誰誰武功高強時,他總覺得摻了點水分,差了點意思。可今夜,他算是見識到了集珠子串線於一體的厲害。
    夢行雲、姚文泰師徒二人再加上他一個天仙在樊溪夜市行走著,時不時就有人跑過來搭訕走在最前頭的美人。那些知點禮數的公子一般被她委婉拒絕,而那些不知禮數的通常就被她一掌扇飛。在河邊走了五六百步,被勸退的人就有二十個。
    姚文泰嘲笑道:“他們也真夠沒趣的,明知師傅身邊有兩位公子,還要過來搭訕。”
    夢行雲絲毫不給占便宜的機會,而且立馬反擊道:“公子?嘶~我怎麽隻看到一個街溜子,還有一個小門童。”
    無故中箭的李無痕哼了一聲,說道:“剛才那麽多俊逸男子都被拒之門外,你難道是有心上人了?”
    夢行雲臉不紅心不跳道:“有過,死了,你可想當下一個?”
    好毒的嘴,這下真是打也打不過,說也說不過了。李無痕認栽攤手道:“好吧好吧大小姐,這樊溪城有哪些好玩的地方,還請大小姐給小的們指路。”
    “喲,還挺上道的嘛,怪不得唐姑娘會對你如此癡心。文泰,你可要學著點。”
    姚文泰心裏直呼被騙,誰說這小子不會哄女人的!
    跟著夢行雲的腳步,他們來到樊溪城內最大的酒樓雪月樓,與流光城酒樓魁首風花樓互為對應,皆是涼州牧馮觀山名下酒樓。雪月樓雖然在名氣上被花樣奇多的百花樓壓了一頭,但憑借其大眾性照樣生意紅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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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樓內說書人說書,講得都是江湖武夫之間的生死對決,其中南宮淵的名字被提及最多。在玉海挑戰大魏武評前十高手未嚐一敗,在金嶺與劍道宗師論劍讓對方就此封劍,再者就是與各大宗門逐一交手也無敗績。
    可在李無痕看來,那樣打得讓整個大魏江湖低頭的南宮淵,估計那時候連兩成功力都沒使出來。而在豐邑一戰中,就是十成功力的南宮淵也無法將猙誅殺。
    人,妖,仙,同是天地生靈,實力差距為何會那麽大,李無痕百思不得其解。
    李無痕碰了一下同樣倚在欄杆上聽書的姚文泰,“你師傅人呢?怎麽進樓就沒影了?” 這次,他真想虛心請教一下她。
    “她去找老朋友敘舊去了,這婆娘到哪都有朋友。” 身邊沒了師傅,姚文泰不再像之前那樣百般順從,一臉不耐煩的真麵目就露了出來。畢竟正值血氣方剛年紀,身邊有一個似娘非娘的家夥壓著,屬實不痛快。
    “人家活得久,當然會有很多朋友。” 李無痕見他不快,拍背開導:“姚兄不必感傷。姚兄體質非同尋常,壽命也會比尋常人長,日積月累,以後朋友少不到哪去。”
    姚文泰嗬嗬一笑,隻把這話當作耳旁風,且問道:“你說你見過晉王,見過皇上,那麽,他們是什麽樣的人?”
    有親卻無親,難享天倫樂。姚文泰眼神低沉,語氣轉變之快,就好像受了重創一般。
    “晉王啊……仗義,大氣,是個直性子,有時還有點傻,挺好一人的。至於皇上嘛……隻見過一麵,不好說。他那天微服出行,就像一個中年富商似的。”
    雖然隻有隻言片語,但在姚文泰的心中已經產生了一個又一個鮮活形象,他們之間的距離不再像以前那樣遙不可及。
    “你跟過晉王一段時間……一個十三歲少年,竟能和朝廷王爺相處幾個時日……你是何身份?”
    李無痕驚訝於姚文泰對字詞的敏銳,而且更讓他驚訝的是,處於警覺狀態下的姚文泰與平常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不過回想過來,他一個才十三歲的少年,卻走過了半個大魏,還見過皇室宗親甚至皇上本人,這說出去確實難以讓人信服。
    “實不相瞞,我是從天上下來的,但我的確隻有十三歲,可別把我想老了啊。”
    !
    “我去!你說你是從哪座山出來的世外高人我都信,怎麽是從天上下來的!”
    許多想法在腦海中泉湧而出,其中最大的疑問,就是夢行雲明明三番五次說過天界的危險,那為何還讓一個天仙和他接觸,這婆娘難道沒發現端倪嗎?!
    情況不對,此時要做的隻有一件事:
    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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