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大夢春秋?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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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章 大夢春秋?試探
    世上沒有那麽多單純的事,蠱雕登上天界很快就引起了天庭的注意,而她也不隻為敘舊而登天。羋旅雖有防範之心,但事情遠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麽簡單。從天命三年六月初七這日起,一場漫長、殘酷且影響深遠的戰爭悄無聲息地開始了。
    ……
    適才羋旅打聽到下一場出戰雙方分別來自紫霄宮的風雷派和北天域的上玄派,二者都是豪門。特別是風雷派,聽聞紫霄宮宮主駕臨現場後,立馬變了既定人選,改上一個翹楚之輩。聽聞自家弟子如此認真對待,他甚是欣慰,認定風雷派得勝。
    正要回座時,羋旅忽望樓外雲海,疑似故人來。
    清風吹過,再回首,隻見一熟悉麵孔。
    “二師兄?您怎麽也來了?”
    那謙謙君子微笑道:“偶得閑時,特來此處。”
    不過見樓內空蕩,是慕容逸造出的一方幻境,羋旅得知他有密事要談。
    慕容逸緩緩道:“蠱雕登天與你敘舊,但你並不知她的真實來意。”
    聽師兄是用本名稱呼她,羋旅立即警覺起來,不由得緊皺眉頭。但慕容逸好似故意撩撥他的心弦,又道:“師弟莫緊張,我也不知她的來意。但是根據她近些年在北境的所作所為,我們不得不重視。”
    慕容逸從袖中拿出一份名單遞於羋旅。羋旅細看一眼,上麵寫下的都是北境權貴的名稱。慕容逸再道:“這上麵用紅墨寫著的,都是被蠱雕親手所殺的北境首領。用黑墨所寫的,是被蠱雕逼出北境的流亡權貴。可以斷言,白澤之所以能夠立國,她功不可沒。”
    這份血紅名單上,有幾個名字尤為腥紅。鳳、凰、重明、畢方,如果準確無誤,那麽蠱雕幾乎殺盡了靈羽族高層。
    羋旅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東西,可是二師兄從不會在關乎性命的事上開玩笑,這一切都是他沒能親眼所見的事實!
    慕容逸從羋旅手上輕輕撚走這份名單,以安慰的語氣柔聲道:“當然,這是北境的內事,我們無權過問。天庭定下的懷柔方略並不反對蠱雕來天界,但你如果能把她永遠留在這裏,最好。”
    隨著二師兄消失不見,羋旅回到了那座武道大師、宗門弟子雲集的觀戰高樓。方才慕容逸所說的“永遠”二字顯然有另一層意思,而且隻要他想,一聲令下就能了事。
    羋旅帶著沉重心情返回頂樓,他看夢行雲以團扇遮半麵,閉目養神,似乎是在檀椅上睡去。毫無防範之心的可愛?還是別有用心的引誘?他暫時不願分清。
    “來得真慢,我都困了。”夢行雲用團扇輕輕打了一下落座的羋旅,羋旅頓時百感交集,很難想象這隻纖纖玉手沾滿了鮮血。羋旅以防她起疑,幹脆說自己在回來時又被熟人絆住了腳。
    臨近下一場開打,看客越來越多。早就聽說風雷派今日登天,許多紫霄宮弟子都是掐著點前來觀戰。與此同時,因為北天域本就尚武,這回上玄派迎戰,也有很多北天域天仙乘風而來助威。現在除了雲上高樓的那些貴客,以雲台為圓心,前來觀戰的看客圍了足足三圈。
    半時辰已過,仙娥擊鼓,兩位天仙登上雲台。一個背負銀槍,一個手持金刀,二者身後各有數道符籙加持,威風凜凜,神采奕奕。
    羋旅認得那個背銀槍的小輩,姓姒名申。他曾受過自己的指點,其霸王槍法在同輩裏奪魁守擂長達十年,不負風雷派翹楚之名。至於那位手持金刀的,羋旅打聽到他姓虞名子伯,出自北天域虞氏。鑒於虞氏和公孫氏有姻親,他很有可能受過公孫雲或者其他刀法宗師的指點。
    “夢姑娘,我認為那位身負銀槍的小生能獲勝。如果贏了,還望姑娘願賭服輸。”
    夢行雲點頭不語,一心觀戰。
    就在鼓聲停止的刹那,申姒輕描淡寫一槍向前遞出,但在內行看客的眼中卻是另一副光景,他槍身兩側的磅礴氣勢可謂氣吞山河!
    虞子伯自然不會小覷了這一杆銀槍,一記簡單粗暴的力劈華山將這股流溢氣勢一刀分流,腳下的堅固雲台也隨之出現一道裂口。
    眼見一擊落空,長槍帶來的尺寸優勢瞬間縮短,申姒卻是不慌不忙輕抖手腕,槍身彎曲如弓,彈向虞子伯胸膛。這正是霸王槍法裏以守為攻,短距離的爆發勁道,威勢宛如天雷。
    果不其然,即使虞子伯橫刀在前格擋,還是被崩槍暗勁彈出九丈,離跌出雲台不過十步。
    申姒再一次出手,身形掠至距離虞子伯僅有三尺的位置,緊接著就是一記橫掃千軍,力求一招就把對手趕下雲台。
    橫掃威勢之猛,引得忽起東風,吹得看客衣擺飄搖。但就在下一刻,虞子伯瞬閃至對方身後出刀,攻守易形。既然你不留任何喘息之機,那就別怨我祭出殺招。
    先前夢行雲所講究的殺力,正好迎合北天域的習武之風。不問過程,隻求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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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挨了這刀,輕則告負,重則身亡,況且規則上從沒規定過跌落雲台的輸家是死是活。
    這一刀雖然凶險至極,可也要看看是誰家的弟子出戰!要知道,一手帶動北天域習武風氣的武道宗師公孫雲同樣出自紫霄宮。一個集百家之長的頂尖學宮,培養出來的弟子絕非平庸之輩!
    隻見那些符籙在申姒的牽引下開始發威,喚出數道紫電銀雷炸退虞子伯攻勢,還在金刀刀身上留下幾道醒目裂痕。
    申姒再次展開攻勢,以雷電開路,自身如罡風般向前衝去。
    虞子伯不甘示弱,在修複金刀的同時,他身後的符籙也開始舞動,催生出幾團三昧真火向對手奔去。
    雷火相衝,炸聲不絕如縷。刀槍相撞,鳴聲響徹天際。既有本體捉對廝打,又有分身臨陣助戰。一時間,雲台上眼花繚亂,使得看客扣緊心弦,不敢出聲。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這種雙方都不肯退讓的迅猛攻勢才逐漸停歇。二者互換一傷,未分出高下。若要苛求,是離雲台邊緣較遠的申姒更勝一籌。
    不到半刻,雙方開始緩緩移動位置。對於精於武學的天仙而言,僅用第一輪交鋒就能大致摸清對方進攻偏好,氣機流轉。從第二輪開始,就是容錯極低的見招拆招了。一招不慎,則滿盤皆輸。
    羋旅看了眼全神貫注的夢行雲,心裏隱約有些不對勁的感覺。
    雲台上,申姒突然槍出如龍,氣貫長虹。經過剛才的交鋒,內行看客就已看出申姒相對於虞子伯,有著無可比擬的先手優勢。由他先來發難,的確是意料之中。
    可作為拆招方的虞子伯偏偏走了一出全場始料不及的無理手,他竟然要用作為底牌的符籙卸去進攻氣勢,主動出刀迎敵!這一瘋狂舉動讓本來氣定神閑的上玄派長老破口大罵蠢貨,其餘弟子也都大為震驚。
    這並非是先前暗藏殺機的一槍,這可是霸王槍法的全力一擊!無論誰來都得掂量下自己能否躲過而不是接下這一擊,更別提拆招!
    長槍所過,一道道造價不菲的符籙支離破碎。虞子伯身形紋絲不動,執意向前。
    金刀與銀槍的再次撞擊,聲響如同一道炸雷。好些看客不僅是捂住雙耳,身體也被餘威震得後退。這一次交鋒的結果,沒有像絕大多數看客預料的那樣一招定勝負,而是金刀硬生生振開了銀槍。
    申姒一臉震驚,都忘了趕緊拉開身位。虞子伯同樣也好不到哪去,強行咽下一口喉頭鮮血,壓下體內洶湧不定的絮亂氣機。
    雲樓之上,跟著夢行雲全神貫注的羋旅察覺到了不對勁之處。虞子伯的氣機流轉方式完全變了,這可不是在戰鬥中能輕易改變的。就好比讓一個練拳的臨時用腿迎敵,對方還是個腿法大師,難度可想而知。
    羋旅想問問夢行雲是怎麽回事,側頭一看,端倪立現,原來是她在全神貫注地用氣牽引虞子伯作戰!
    “夢姑娘,你這是何意?”
    “早聞你的霸王槍法名動天界,我卻沒能親眼看見槍法秘籍。今兒趕巧,試試成色如何。”
    “胡鬧,我沒下凡送你秘籍是我的疏忽,為何要將怨氣撒在小輩身上?快收手。”
    夢行雲沒理會他繼續牽引虞子伯進攻,攻勢一輪比一輪凶狠,似乎要將刀的殺力發揮到淋漓盡致。羋旅見狀不妙,隻得效仿她引導申姒迎戰。夢行雲瞧他的慌張模樣,從容不迫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有了羋旅的暗中助戰,申姒頓時覺得任督二脈瞬間通暢,絲毫沒有一擊落空的灰心,反倒頗有閑情地細細打量起眼前的對手。
    申姒長槍拖地,不急於思考對策,而是說:“虞老兄,你果真深藏不露啊。” 虞子伯是個實地心腸的,口無遮攔道:“別光說我,你不也是一樣。” 申姒回擊:“明明是你先有了異樣,這到底怎麽回事?” 虞子伯猜測道:“紫霄宮的宮主不是駕臨現場了?應是我們的長老都在搶著出風頭。繼續放開打,要不然咱們都回不去。” 申姒答應道:“那先說好,誰都別耍陰招下死手。”
    虞子伯點頭,隨後擺出一個威風架勢,好似一頭出林猛虎般向申姒撲去。
    也是在這時,夢行雲和羋旅一同發力,致使虞子伯忽然改變了刀勢直取申姒頭顱而去,申姒也由刺變挑從容抵擋突襲。刹那間,刀尖槍頭一同崩斷,可戰鬥還在繼續。
    隻見虞子伯先是掐火訣焚毀了申姒的符籙,然後又接連避開對方的連續戳棍,再用斷金刀壓住無頭銀槍。而遺落在雲台邊緣的刀尖槍頭再顯神威,一個化作無數飛刀,一個變成銀白鎖鏈。
    虞子伯見此猛拍雲台燃起熊熊烈火,申姒掐避火訣舞棍彈開刀刀利刃。
    再一個回合,無頭銀槍忽長忽短,申姒遁入火海鬼魅無蹤。受到高人指點的虞子伯讓斷金刀化作滿場殺氣,讓神出鬼沒的申姒無所遁形。當他再度出現在虞子伯視線當中已是傷痕累累,但他身後懸浮的五道天雷表明戰鬥還遠遠沒有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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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此時,一條銀鏈從火海中竄出,與五道雷電同時發難。其速度之快,遠超看客們尤其是風雷派長老的想象。
    虞子伯反應不及,即便被夢行雲操縱身體匆忙應對,可還是晚了一步。他被銀鏈牢牢捆住,又被五道天雷擊落雲台。
    勝負已分,羋旅沒了再看下一場的興致,起身後伸手,“夢姑娘,願賭服輸。”
    夢行雲搭著他的手腕起身,說道:“好吧,願賭服輸,宮主有什麽要求?”
    羋旅笑道:“要求先放下,紫霄宮那邊安排好了姑娘的接風宴,我想我們該好好敘舊一番。” 他們離開雲上高樓,經過他們指點的申姒、虞子伯由此一戰受益匪淺,在之後的五十年內同輩裏難逢敵手。最終在天命六十八年,申姒、虞子伯參軍入伍,於天峻戰場雙雙戰死。
    ……
    明月之夜,紫霄宮披香殿燭火瑩瑩。殿上無須侍奉弟子,無須樂師奏樂,全由羋旅隔空撥動殿內琴弦,敲響編鍾,奏出一曲婉約樂音。色香味俱全的珍饈整齊擺在玉盤上,隻需瞧上一眼,就能令人垂涎欲滴。
    羋旅、夢行雲分桌而坐,不逾矩。
    她環視了一圈,說道:“想不到這麽多年過去了,宮主還是喜歡清靜。”
    他如實回應:“是啊,清靜則心靜,心靜方能遇事不驚,處事妥善。”
    聖人言食不語。在他們細品珍饈美味時,殿內僅有琴鍾樂音,池水流動之音,燭火搖曳之聲,襯得這披香殿愈顯清靜。
    表麵平靜,實則暗流湧動。羋旅滿腦子想的都是二師兄所說的話,再加上雲台比武的觀察。可以確切地說,夢行雲完全具備刺殺北境權貴的實力。她為何要來天界?真的隻是如同信中所說的敘敘舊,見見世麵,開開眼?
    羋旅放下玉箸,待夢行雲品完一口佳肴,再發問:“姑娘這次來天界要待多少時日?又想去哪玩?倘若姑娘有意,我可以妥善安排。”
    夢行雲回複:“我呀,是個隨性的,想來便來,想走就走。想去哪玩嘛…我一塵世女子,豈知上界的風俗、寶地、奇景?有勞宮主多多關照。”
    羋旅興起道:“那可得待上好些時日了。我們天界有百座仙山,千個秘境,除去那些公家的,私家的,封禁的。再揀選一番也有五六百個好去處,即便走馬觀花也要三五年時日。”
    夢行雲毫不在意道:“三年也好,五年也罷,就怕哪天宮主嫌我麻煩。”
    “不麻煩,當然不麻煩。” 羋旅在表現了自己的慷慨後借機問道:“不過,姑娘這一來,地界的事該怎麽辦?妖祖那裏不要緊嗎?”
    “他成了一國之君,身邊忠臣良將謀臣美人多得是,哪還瞧得上我。用之即棄倒不至於,反正他是沒那份閑心在意我了。” 夢行雲的眼神低落在金樽清酒上,眉黛含顰,其幽怨之意恰似秋扇見捐。
    羋旅止了樂音,當年弱水江畔的初見曆曆在目,白日慕容逸的提醒餘音未散。她的確和自己誌趣相投,無話不談。但是發乎情,止乎禮,便是當年的結果。
    他端起金樽離席,替她抒發胸臆:“妖祖忙於王事,難免分身乏術。戎馬倥傯,席不暇暖,何談花前月下?” 話未盡,他已走到她身側。
    “宮主,在您眼中,行雲是不是一個輕浮女子?”
    如怨如慕,如泣如訴,惹人生憐。
    “不,你不是。你知書達禮,秀外慧中,卻遭逢亂世,故來投好友以尋庇護。你在天門外看到卑躬屈膝的同胞,在天街上見到花枝招展的風塵女,內心糾結是否要像她們那樣作賤自己,從而攀上紫霄宮這條高枝。” 羋旅半跪在她身側,放下金樽,輕輕托起她的手,柔聲道:
    “羋旅以紫霄宮宮主的名義擔保,姑娘無需作賤自己。無憂境、紫霄宮,姑娘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別人不會因為姑娘的出身而低看你,姑娘也不用因為寄人籬下而整日憂心。此處是無憂境,還請姑娘盡快忘憂,這是在下的一個小小要求。”
    夢行雲笑淚交織感動不已,說:“小女子願賭服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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